我扭头看眼镜男的反应,他和他的同伴长大了嘴巴,发出惊叹:“这是真的人鱼吗?真有这种物种存在?现在……还有没有?”
这个小小的人鱼停在那里,像是因为追不上那些小鱼而很是委屈,手指抚在眼睛旁边,嘴角一咧,作势要哇哇大哭一样,但伴随着串串气泡发出的,却是有些尖锐的呼啸之声。听到这个声音,我头皮一炸,在去赤塔雨城的路上,他这样的尖啸之后,便回归现实,迎面,便是扑上来的狼群。
难不成这次也蕴藏着同样的危险?
但我的紧张是一场虚惊,我们之前未见的场景在继续,很快,我就看见一条更大的人鱼从珊瑚丛中缓缓探出身了,当看见这条人鱼的容貌时,我不由得惊叹起来,这简直和神话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模一样,五官精致,面容娇美,胸部饱满,腰肢婀娜,更主要的是那微微含笑的面庞,有一种荡尽凡尘的纯净与温雅,那额角上的长须,近乎透明,随水波摇摆,仿佛古代仕女发髻上的长丝薄纱,毫无怪异之感,倒是更添温婉。
旁边的付千河已是情不自禁,一边摇头,一边“漂亮、漂亮、漂亮……”的不同赞叹,我虽然也这样认为,但还是忍不住对他心生鄙夷。
曹烨有了机会,也没有放过挤兑付千河的机会,大声说道:“这就是不读书的坏处,连夸人都不会,这就叫‘幽兰芳草回眸笑,嫣然婉媚如月明。美目盼兮眉柳叶,巧笑倩兮若吹笙。’”
“呦,你一个搞科普的,诗词背的也不错啊。”付千河也不会让步。
而我认同曹烨的赞美,正要为曹烨的绝妙引用喝彩的时候,就见那光彩耀目的人鱼女神对着小人鱼张了张嘴,发出一阵噗噗噗吐泡泡般的声音,竟和之前钟大先生幻象,不,全息影像中发出的声音一样。
那小人鱼听到这些,马上转过脑袋,然后破涕为笑,双手和尾巴快速摆动起来,嗖得游向那条大人鱼。
“是次声,和现在海豚的频率差不多,人——”那个披风兜帽男,不知什么已经返回到洞中,半倚在洞壁上,用一根手指搓着眉心,稍顿了一下,接着说:“人只能听到他们特殊音节的声音。”
我的心一紧,这钟大先生刚才就是用这人鱼的交流方式说话?这个大厅里门上那些气泡一般的图案难不成是一种文字?我的灵感乍现,将一些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但更多的疑问更随之而来,绞成一团,都是线头,却不知去扯哪个。
这时,小人鱼已在不停地围绕着美人鱼游来游去,划着圈,荡起螺旋形的水波,一次一次激荡在我们身上,轻轻柔柔,好不舒服。
忽的,小人鱼钻到美人鱼的怀里,搂着那细长的脖子撒起娇来,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让所有人的心都融化了,这显然是一对母子的幸福时光,即使他们是看上去有些怪异的人鱼。
美丽的人鱼母亲搂起小人鱼,轻轻地亲了亲他,又向远方望了望,是在等待远方归来的人鱼父亲吗?这即将团圆的一幕,让付千河嘟囔起来:“让我们看在合家欢电影干什么?难不成在做思想政治工作啊?让我们注重家庭,放弃沾灰的探寻,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可我要天伦之乐,必须要到这里啊。”说完他竟又瞟了我一眼。
我嫌他多话,又必须对他的挑衅还击,恶狠狠地又白了他一眼:“闭嘴。”
人鱼母亲还在和小人鱼亲昵着,不时开口发出吐泡泡的声音说着什么,小人鱼眼神疑惑着,手臂挥舞着,像是不明白。
这时,披风兜帽男的声音再度响起,竟然做出了翻译:“她跟孩子说,‘跟爸爸再见吧。’孩子问,‘爸爸在哪里,我看不见爸爸,怎么跟他再见啊’……你说‘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妈你又说,‘咱们向着远处再见,爸爸就在那里’”。
兜帽男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听得出来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而他话中的“她”变成了“你”,让我感觉到很奇怪,我环顾了一下大家,似乎都注意到了这点奇特的变化,包括全息影像中的眼镜男众人。
“你跟孩子说,我们要很久很久很久见不到爸爸了……”他使劲顿了顿,然后是咽唾沫的声音,说完这些,他已经坐着倚在了洞壁上,“孩子问,爸爸去哪里,我不让爸爸去”
“你说,不是爸爸要走,而是我们要走……”他突然长吁了一口气,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孩子听不听得懂你说的话?”说完,是长长的沉默。
我们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预想的团圆似乎变成了离别,而他正沉浸在这个情绪之中,我不禁有些苦笑,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多愁善感了,而且这和最初说的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你最后对孩子说,抱紧我,抱紧我。”随着他自言自语式的低语,我们看见,人鱼母亲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孩子,用脸颊不停的抚蹭着孩子的脑袋,盘坐在珊瑚礁上,如一尊雕塑。“最后,你对我说——再见。”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中炸裂了一道闪电,这个披风兜帽男就是人鱼父亲!他是人鱼?!他完完全全一副人的样子,怎么会是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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