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镇边的若水山上,一条山路曲径通幽,两旁是青翠葱郁的竹林。
路不难走,一个时辰之内便可上山下山。
我在镇上摆了小摊,每日风雨无阻。
一开始没有几个人来找我,或许看我年轻,或许碍于我是女子。
医治好几位后,来找我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女子。
医馆的人也会主动来与我探讨医术上的问题。
馆主甚至好心地给我辟了一个坐诊的地方。
我很感谢馆主,想答谢些什么,馆主摆了摆手说不过举手之劳。
馆主在治疗眼疾方面颇有见地,他也不吝赐教,我学了很多,可是还是觉得不够。
他便说邻镇的观鹤汀边住了一位老神医,凡是经他手的,就没有治不好的眼疾。
到观鹤汀的路很难走,去一次就要花半天,所以总不能在当天往返。
我骗道长说是去采药,他也没有怀疑过。
老神医听了我的来意后,只让我回去看看道长的眼睛究竟如何。
如果我实在医不了,再来寻他。
回去的半路上突然下起大雨,我连忙跑到离若水山最近的亭子里躲雨。
没想到道长却在亭子等我。
「我想你应当没带伞,在这里接你,也好让你少淋些雨。」
他从袖中掏出帕子,想给我擦擦脸上的雨,手却落在了我肩膀处。
他一愣,我便笑了笑,伸手牵住他的手,往上移到我的额头处。
「道长,娓娓已经长高了很久了。」
「是啊,我的娓娓长高了。」
他含着笑意用帕子给我擦干脸上的雨水。
我略微仰了头看着他。
岁月如此厚待于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同初遇时仍旧一般无二,只是更沉静温厚了些。
在一片瑟瑟的雨声里,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动得那样热烈急促。
而他一无所知,侧头问我:「雨小了些,我们走么?」
「嗯。」
我不敢出声,怕他听出我的异样。
他伸手拿过盲杖,我按了下来。
他不解。
「雨天路滑,盲杖哪里有我好用?」
他有些犹疑,我立马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的手冷么?」
「还好。」
「那就好,」我撑开他手中的给我备的另一把伞,「走吧。」
我走在略高他一步的台阶上,牵着他慢慢地走。
他的手温温的,没有茧,修长的手指骨肉匀称,握起来很舒服。
雨声淅淅沥沥地打在竹叶上,明明并不安静,我却好像能听见他的一呼一吸敲在我心上。
我不敢看他,只能专心致志地盯着阶梯,让自己冷静些。
「阿枳。」
「嗯?」
「你的手有些发烫,是哪里不舒服么?」
道长停下来,比我矮了一个台阶,正好与我一样高。
他的脸在我眼前无比清晰,溅在伞上面的雨蹦开,细细的水珠落在他眉上,遮着眼睛的白绸下是微红的薄唇。
我呼吸一滞,而他无知无觉,只是神色关切。
「怎么不说话?」他开口,声音有些紧。
「我,我……没有什么不适,手烫可能是因为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我担心他不信,所以立马岔开话,「天色要晚了,我们快些回道观吧。」
「好。」
到道观时雨已经停了,我把伞抖落雨水收归檐下,然后去厨房熬了些暖汤,用来驱寒气。
暖汤见底,道长放了碗对我说:「架子的左边有本《老子想尔注》,你能念给我听吗?」
「嗯。」
我点起灯,慢慢念起来。
「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不欲视之,比如不见,勿令心动。若动自诫,即道去复还,心乱遂之,道去之矣……」
他听得入迷,我便一直念到了月色探进窗来。
「该休息了,剩下的我明日再念,好不好?」
道长笑了一下:「你这语气,倒像是在哄贪玩不肯睡的小孩儿。」
「那你肯依我么?」
「唐大夫发了话,我哪里敢不从。」
我想笑一笑,可是目光触及他的眼睛,笑意又沉了下去。
我该怎么开口呢?
6
大概是因为心绪低落,又加上淋了雨,第二日我就有些头疼咳嗽,心想应该是染了风寒。
道长站在门外叩门。
「阿枳,你可是身体不适?」
我咳了两声,嗓子哑了些。
「我大概是染了风寒,不打紧,明日便会好一些的。」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又响起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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