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鬼话,觉得你以后会好看买下来。」
我对她笑一笑,手里的活没停。
于是她又叹口气:「确实是个老实的。」
我家里是少有的我娘管事。
决定卖我的时候,我爹蹲在那一句话也没说。
他死的时候,我站在他旁边也没什么话说。
我娘说,我爹是被那街上的突然发疯的马匹撞倒以后吐血的。
那马匹是城里太守的侄子养的。
我说哦,然后我娘和我一起沉默了。
我弟弟张钰红着眼,闹着要去找那人讨个说法。
我说那你去吧,那马匹的主人正好是监狱的狱头,你过去给你随便定个罪名,把你关进去,你书也不用读了,命也不用要了。
我娘死死拉住他,两个人抱头痛哭。
后来我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把我的钱都拿了出来给她买药。
她用干枯的手指虚弱地推开,然后盯着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她问我:「杏儿,你怨我吗?」
我把碗放到腿上,停了一会说:「不怨。」
于是她哭起来。
她说:「杏儿,你得帮衬你弟弟啊杏儿,他是你弟弟。」
我说行。
以前是轮不到我的。
接儿子,给读书的儿子送东西,是她莫大的荣耀。
那个时候她的眼里才有光。
晚上去妓馆的院里问我要钱的时候,都要叮嘱我一句——
「别去找你弟弟,你弟弟在读书,可别让他一起读书的伙伴知道他姐姐在妓馆……」
我看着她紧紧攥住手里那点钱——我的卖身钱——朝她点了点头。
没多久娘也没了,家里没人了,张钰上次和我说想吃我做的烙饼,我今天便送过来了。
谁知在那书院门口,被一群和我弟弟差不多年纪大的男孩拦住去路。
他们从书院出来,穿着书院配套的衣服。
他们盯着我手里的饭盒看了好一会,狎笑道:「咱们书院里的还有怡春院的相好呀。」
然后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拽过我的饭盒,拿出一个烙饼哈哈哈笑。
「这东西喂狗狗都不吃吧?」
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又朝我走来:「小娘子想必也是怡春院的人吧,看你这相貌,睡你一晚上应该不贵吧?」
张钰正巧出来,与那群人似乎是认识。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把拦在我面前的人推开:「陈子恒,你离我姐远点!」
那叫陈子恒的周围也是有几个书童,叫嚷着就要冲过来。
那个穿着绿色常服的男人,便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他满身酒气,喝得醉醺醺的,周围簇拥着一群家丁。
浩浩荡荡走过来的时候,特别像来抢劫的土匪。
他看了那陈子恒一眼,又瞅了我们一会,然后什么也没有说,蹲下身捡起那块被陈子恒扔掉的烙饼。
他拍拍灰,然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咬了一口。
我们一堆人看他闭着眼咀嚼,然后看他睁开眼就冲到陈子恒的面前,甩了他一巴掌。
「你他娘这是不是浪费粮食?那么好吃的饼就被你这样给扔了?」
周围的人,包括我,都愣在原地。
那陈子恒也是捂着脸,好一会才扑过去,但被旁边的一个书童拦住了。
然后他挣扎着骂起来:「刘直,你他娘的才有病吧?为了一个他娘的破饼子你敢打我?」
谁料想刘直又走了过来甩了他一巴掌:「陈大少爷,我今天还就是手痒想打你,有本事你打回来?」
陈子恒目眦欲裂,叫嚣着就要和刘直拼命,被两个书童拉着走远了。
刘直那边站了十来个人,陈子恒加起来也就四五个,高低顿时能够分得清楚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刘直和陈子恒早就有过节。
那天刘直喝了酒,吹牛说,看见陈子恒就要揍他一顿。
结果一出酒楼,真的就遇见了陈子恒,于是便直接把他打了一顿。
和我没有半文钱关系,和我的饼子好吃不好吃,也没有半文钱关系。
但当时我看刘直打完人,正雄赳赳气昂昂要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拿出饭盒里干净的一张饼。
我说:「给你。」
然后他周围那些和他穿得一样花花绿绿的人,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他梗着脖子,歪头看了我一眼,走路都有些打晃。
但他还是走过来接过我饼子,又对我做了一个并不标准的揖:「谢谢小娘子。」
他应该是醉得狠了,摇摇摆摆对着张钰拜了一下。
和他一起来的那群人又笑起来。
3
他们走远以后,张钰问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刘直。
我说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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