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管家来跟玉荷说谢燕之在书房等她的时候,玉荷正在后厨看着小火,慢慢地炖着汤,最近入秋天气干燥,谢燕之的嗓子不太舒服,玉荷想煲点汤给他润润肺。
玉荷端着汤到书房时,谢燕之正在窗边远眺出神,天边黑云压城城欲摧,窗外一片阴沉压抑。
谢燕之身着一身白衣,广袖飘飘,似天上仙,欲乘风去,身姿风流。此时的他不像是刀口舔血的武将,反倒似那温文儒雅,清朗多情的读书人。
玉荷进屋委身一福,「少爷唤我?」
谢燕之闻言转身看着玉荷。许久却无言。
谢燕之的眸色偏浅,在他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此人清冷无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谢氏一族被牵连之后更甚。眸子里的水被结成了冰,任由底下如何惊涛骇浪,水面依旧不见波澜。
不知是不是玉荷的错觉,那天她曾短暂地,一瞬间地在谢燕之眼中看到一丝挣扎。等她再寻去,只余古井无波。
良久,谢燕之收回目光,复望窗外,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细密却不滂沱。是一场苦雨。
谢燕之轻声平静说出的话夹杂着微微的雨声,落在玉荷耳边,却犹如霹雳落耳,大雨倾盆,玉荷在那一刻,溃不成军,万箭穿心,一败涂地。
谢燕之说:「今日,汝阳世子在朝上解了与平阳郡主的亲事。我向圣上求娶平阳郡主,圣上允了。」
玉荷手上端着的汤盏,就像玉荷摇摇欲坠的心,再也不能承受的痛,最终失手落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为什么?」玉荷问,这是为什么呢?玉荷想不通,明明她对他那么好的,明明她那么爱他。
「因为我爱她,支撑我上战场,支撑我回京城,支撑我走下去,一直都是她。年少钟情是她,日思夜想从来都是她。我一生爱的,想娶的自始至终,都是她。」谢燕之温柔地说着,可能是因为提及爱人,也可能是因为追忆某桩美好的往事,他的声音竟是那样的缱绻多情。
谢燕之始终没有转过头看玉荷一眼,好似她跟刚刚摔落在地上的汤盏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对于珍爱之人,毫发未伤仍觉心疼;对于不爱之人,刀剑加身仍觉不够残忍。人与人区别怎么这么大,玉荷心想。
平阳为郡主,云在天端,在谢燕之的心尖上。玉荷为庶民,泥落尘埃,在谢燕之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可是从头到尾陪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我啊。一直对你好的也是我啊。」玉荷心想着,却在鬼使神差间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可是我不爱你,玉荷,我真的不爱你。爱这种东西是水到渠成,心有灵犀。我会送你离开谢府,余下的我会补偿你的。」到最后,谢燕之还是没有回头。
玉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书房,不记得她最后是怎么回应谢燕之要送她离开谢府这件事。
玉荷回房后便生了一场病。玉荷身体底子一向好,平时不怎么生病。偶尔生场小病,也是一两天就自己好了。
可是那场病却来势汹汹,莫名其妙。玉荷半醒半梦间看到的都是谢燕之对她说他不爱她的决绝模样。一会儿高烧,一会儿虚汗,一会儿胡言乱语,在床上躺了几天都不见好,丫头觉得不对劲,这才请了大夫。
谁知,大夫竟诊出了喜脉,已有二月余。
(七)
大夫一贴汤药下去,玉荷很快就转醒了。
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玉荷先是呆怔了几秒,后像所有孕育新生命的母亲一样欣喜和期待。
这是谢燕之的孩子,这是她和谢燕之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体里会共同流着她和谢燕之的血,是真正的血脉交融。
玉荷温柔地扶着腹部,心想:有了这个孩子,她和谢燕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谢燕之不爱她,但这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不会那么狠心的。只要,只要还能留在谢府,留在谢燕之的身边,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要远远地看着他和平阳郡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可惜她低估了谢燕之对平阳郡主的爱与执着,低估了谢燕之对她的狠心与决绝。直到刀悬在颈,她还依旧高枕无忧。
直到谢燕之的那句「落了他吧,对你我都好。」玉荷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大梦一场。
「为什么,这是你的亲骨肉啊?我可以不要名分的,只要能留下孩子,能留在谢府,你知道的,我不会和她争的,什么都不会和她争的。」玉荷起初还抱有希望,觉得还有余地,直到那碗落胎药被谢夫人身边的婆子端上来。玉荷才明了,她腹中的孩子可能活不过今日了。
玉荷跪在谢燕之脚边苦苦哀求,「谢燕之,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求求你了,求求你给孩子一条生路。」
谢燕之却一直不为所动,他只是高高在上地站着,用很冷的眼神看着她。玉荷今天才真正地知道,原来谢燕之的心是这么硬。
「平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此生不会负她。」玉荷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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