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又是黄昏。
李长生躲在一片密林中,暗不见日,一股枯树腐烂的味道弥漫在他周围,盖住了他长剑的茉莉花香。
他活了二十一年,从没有一天像今天如此狼狈,这么说并不代表着他没有吃过苦。
作为捕快,挨上一刀流几碗血是常事,更别说饥一顿饱一顿、风里来雨里去了。
只是从前纵使挨刀,也知道自己仇家是人,可现在除了“望舒”这两字外,他一概不知,懊恼、悔恨、愤怒充斥在他心头。
他向着树干重重锤了几拳,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孙头,这个仇我几下了,望舒!望舒!
望舒,这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那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不是人,难道是一个组织?
他脑海中回想起老孙头说的话“一剑封喉”,江湖上能做到一剑封喉的人也算是一流剑客,济宁城里的那一对男女武功也不弱,能招揽这些人,这个望舒实力不小。
李长生想着,猛地又皱起了眉头,这江湖上的事好说,可通判大人为什么也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件事明摆着有蹊跷,难道这望舒有朝廷的背景?
可这望舒既然有这样的背景,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捕头,就因为自己抓了方应难?可这方应难和望舒又是什么关系?
李长生的心里有很多问题,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他叹了一口气,舒展了眉头,倚在树干上竟是直接闭眼睡去。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做不成的事便不要做,想得越多做不成的事就越多,还不如做一些能做成的事,比如说睡觉。
人的一生有大半生都在睡眠中度过,造物主如此设定,自然是因为睡眠对人极其重要,只有睡眠才能让人有更充足的精神面对艰难和挑战。
但想拥有一个好的睡眠却不容易,比如现在,刚刚闭眼的李长生便听到一阵有规律的树叶簌簌声。
他不动声色,依旧闭着眼,直等到来人走到近前才缓缓睁眼,并佯装打了一个哈欠。
点点夕阳透过细碎的缝隙照在来人脸上,李长生抬头看去,只见那张人脸根本已算不上是一张脸。
这张脸的左面似是被烈火烧过,面皮已经干瘪收缩,呈现出波浪一般纹理,将他的鼻子、嘴巴、眼睛都歪歪斜斜地扯到一边,没被烫伤的右脸也被人用刀刻了一个王八。
李长生看着他,竟觉得之前在济宁城的大汉也没有那么丑。
“你是谁?”李长生开口问道。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没有开口竟是直接跪在地上,双眼泪水四溢,喉头发出阵阵痛苦的嚎叫。
李长生盯着这人的嘴巴,瞳孔一震,这人的舌头整根被人剜了去,牙齿也是七零八落。
这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扶住这人,道:“兄弟,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了!”
他这话说得热切,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来人含住热泪,在地上写下两个大字——望舒。
李长生大惊看着眼前人愣在原地,又是望舒,这人是怎么找到这来,难道是望舒送他来的,如果是望舒送他来的,望舒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
“你是谁?你怎么找到的?”
来人在地上写到:白不愁。
“玉面银枪白不愁?”李长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人竟然声震两淮的白不愁。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不愁在地上缓缓写到:我杀了望舒的人,被望舒抓住,望舒把我折磨成这样。
李长生瞳孔震颤,他如何也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人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是谁送你来的?”他又问道。
白不愁泪如泉涌,全身震颤地写下“望舒”两字。
一瞬间,李长生竟想要呕吐,他弯着腰不住地干呕着,似是要把胃整个都吐出去。
他呕吐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恶心,恶心望舒设下的这一场猫鼠游戏。
究竟是谁将人当做玩物一般戏弄,谁又可以把人当做玩物?
李长生扶起白不愁,他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然后他便要去找望舒,狠狠朝他脸上揍上几拳,直到打飞他的鼻子!
※※※※※
兖州府是一个大城,贯通南北。兖州城里的长街也是很繁华热闹的街。
时日正直申时,日头西落,淡淡的金光洒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一匹快马奔驰而过,将街上的人群划做两半。
李长生跨在马上,双手握着缰绳也护住身前的白不愁。
白不愁干咳了几声。
“快到了,我这好朋友的宅子很是豪华,你在这里可以过得很舒服。”李长生展眉笑道,似是对自己这位朋友颇为信任。
白不愁点了点头,又咳了一声。
“你想知道我这朋友是谁?”李长生双腿一夹,“告诉我这朋友名叫成松柏,山东成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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