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几乎是冲进医院的,轻车熟路地到了急救室外,死死盯着顶上亮起的红灯。
红的那样刺眼,从苏乔眼里扎入,带着冒着寒气的冰冷,直插心脏。
程锦琰寻来时,远远就看到了那道单薄瘦削的身影,她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灯,瘦削的肩绷成了直线。
心口忽而袭上一阵窒痛,程锦琰脚步一顿,待目光落在苏乔赤裸白皙的双脚时,剑眉微蹙。
“苏乔。”
低磁的男声在耳边轻唤,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被一阵冷冽的木质香所取代。
苏乔木然地寻声望去,对上了一双深邃沉稳的眸子,眼底熟悉却又陌生的关切令她猛然一怔,脑子还未反应,鼻头早已酸涩。
程锦琰眼看着她空洞的眼渐渐回神,带着些许恍惚的眸子猝然染上红意,心头一紧。
拦住她微颤的肩,将人安置在一旁的长椅上,在小姑娘泛着泪意的注目下,高大的身影缓缓下蹲,单膝跪地。
掏出他随身的手帕,泰然自若地将抓住她的白皙的脚踝。
苏乔下意识地瑟缩,却挣不开他的力道,下一瞬全然被足下的柔软夺去了心神。
凝着男人低垂的长睫与轮廓分明的侧脸,苏乔的手不自觉地在裙子上攥紧了,如坠冰窖的彻骨寒冷在此刻,竟隐隐被他掌心的温暖所驱散。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从窒闷与钝痛中解放出来,平静地将目光移回手术室。
程锦琰将从医院门口买来的平底鞋给她穿上,抬眼看到了苏乔精致苍白的侧脸,双唇抿得很紧。
眸色微动,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默不作语。
时间一分一秒难熬得令人绝望,灯一灭,随着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苏乔心中一颤,提着气上前,直直地从门的缝隙望去,却又被一道门阻隔了所有视线。
温淮出来时,正巧迎上她的目光,大步朝她走来,口罩外一向温和含笑的眼此刻却无一丝笑意。
“温医生,妈妈她.......”
苏乔自己都察觉都不到这一刻她的声音有多么艰涩,颤抖的尾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温淮凝着她的一双眼,雾气弥漫,黯淡了平日的所有光彩,低低叹了口气,正欲拂过她柔软的发顶,一道冷厉锐利的目光直直朝他扫来,余光掠过程锦琰凉薄的眸。
“阿姨已经出现了心源性脑缺血.......需要尽快换肾。”
温淮抿了抿唇,想到苏扶月的情况,如实道来,几乎是同时看到小姑娘的脸一瞬煞白,与眼中无限的死寂。
“换肾........”
苏乔呢喃着,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手握住温淮的手腕,急切地追问:
“只要换了肾,妈妈就没事了对吗,温医生?”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她只有妈妈了。
温淮闻言,沉默了一瞬,脸上带着愧意地低声回答:
“成功换肾了确实如此,可目前还未给阿姨匹配到合适的肾源。”
温淮敛了敛眉,眸中凝聚了沉重与愧意。
他很久前就开始为苏扶月寻找肾源,可要找到一颗来源正当且匹配的肾脏,又谈何容易,便是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至今都未有音讯。
苏乔像是早有预料,她扯着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艰涩的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里焕发出光彩,亮得惊人。
“不是有现成的么.......温淮,取我的吧。”
温淮清亮的瞳孔猛然一缩,肃了脸,“苏乔.......”
他原想说,阿姨不会同意的,话到了嘴边,又在她倔强且孤注一掷的目光下咽下,哑着声问:
“你想好了么?”
苏乔见他松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浅淡却带着一股韧劲:
“妈妈刚刚生病那会儿,我就做好了准备。”
多少有权有钱的人都等不到一颗适配的肾脏,苏乔还是程家小姐时不知在圈子里听了多少。
她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希望寄托在走医院的渠道寻求肾源,只是为了安妈妈的心罢了。
两人旁若无人般说着话,却不曾注意到身后程锦琰阴沉的脸,浑身山雨欲来的骇人气势。
“苏乔......”
手腕一紧,落入男人温热的掌心,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人带到面前,强行隔开她与温淮。
温淮拧眉,反应过来扣住男人肌肉紧绷的小臂,却只得了男人轻慢的一眼,两人视线相对,无声对峙着。
“你弄疼她了。”温淮平素温和,眼下声线下沉,颇具压迫感。
程锦琰冷淡的目光扫过,闻言下意识地松了松扣住苏乔手腕的力道,长臂绕至她身后,环抱的姿态揽住她的瘦削的双肩,唇角微勾,带着以为几分凉薄讽意地开口:
“用得着你提醒?”
一个用力,挣开了温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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