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在打谷场呆至夜半才回的家。
进了家门她还在跟薛柳说:“安置在东山下的那群人一定得看着,不必多给些什么,每日早晚两顿
粥,一人定量一碗,多的不给。"
“如果有闹事儿的,直接就打了丢出去,不必让人觉得咱们是过分心慈手软的好人,这样仁厚的名
声咱家也不必背。”
这样闹起了饥荒的年头,若是贸然背上个仁厚的名声,那可不见得是好事儿。
桑枝夏宁可别人说自己心狠手辣黑心烂肚,也不愿被人强行往脑袋上扣了一道枷锁,临到头来有苦
说不出。
这样的哑巴亏不能吃。
她也拿仁厚的名义没用。
薛柳了然点头,低声说:“那村里抓到的两个内应,依您的意思就先关着不动?”
按薛柳和宋六等人的想法,既是敢当了内贼,那就必须做好为此去死的准备。
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无用,不如一刀了结了干净。
村里的意思也不可轻饶,赖麻子和陈二旦的家里人对此也不曾提出异议。
可桑枝夏却只是把人关起来了,并未明说如何处置。
桑枝夏脚下微顿,意味不明地说:“虽说这年月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可一旦咱们出手,不可太狠,
知道吗?”
太狠了虽是能起到杀鸡做猴的效果,可也难免会留下非议。
桑枝夏不想惹这样的麻烦。
她说:“过两日林云便带着陈将军给的吃饭大军来了,届时直接把人交给陈将军的人处置,对外只
说是交给了官府衙门的人,是死是活都跟咱们再无半点干系了。”
最底层的老百姓对军营和衙门里的人有最天然的畏惧。
落在这两处的人,不拘死活,外头的人是一句都不敢多问的。
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可争议的话题。
如此也可对外留下个大致的印象,闯了徐家农场的人是会被衙门抓走的,也算是小惩大戒,给心思
不安分的人敲个警钟。
薛柳想了想,低笑道:“您现在处事的手腕,跟老爷子越来越像了。”
不得不说,桑枝夏这招借力打力的做法,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
只是这样的手腕,却跟薛柳刚认识桑枝夏的时候差距很大。
桑枝夏闻声愣了下,好笑道:“是吗?”
“当然。”
薛柳笑道:“您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能学得老爷子的作风,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徐家的老爷子,那可是朝堂中成了精的人物,常人能得三分指点已是梦寐以求。
桑枝夏被老爷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悉心教导,长进自然是非同一般。
薛柳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跟少主也越来越像了。
桑枝夏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她现在的处事风格和周旋的手腕,的确是已经有了徐墩的几分风采。
也难怪是夫妻……
桑枝夏不知她心中所想,摇头笑笑无奈道:“祖父花了那么多心思教我,要是还一点儿不开窍那可
太愁人了。”
家里出了一个死活不开窍的徐明阳已经够老爷子叹气了。
再多出来一个她,老爷子这辈子大概都再也不想教学生了。
时辰不早了,薛柳也不便多耽搁。
她把桑枝夏送到家就顶着风雪折了回去。
东山那边的人刚送过去,薛柳不亲自去看看不放心。
桑枝夏回到北院卧房,强撑着精神洗漱躺下,睁眼看着头顶的横梁,手里抓着的却是徐遨留在家里
送给了她的那枚玉扣。
这是徐墩从小贴身戴着的物件,哪怕离了主人多时,此时摩望起指腹间的温润也仿佛还带着主人的
体温。
就跟徐邀此时还在家里一样,捏着的像徐琳的耳朵。
软乎乎的。
都说耳根子软乎的人听媳妇儿的话,是个对着媳妇儿生不出反抗之心的。
徐撒好像是挺听话?
桑枝夏胡乱想着又默默摇头:也不是都听话,徐琳这人反骨重得很,好些时候还拿话压她,不都全
听她的。
不过……
桑枝夏翻了个身,凝视着手里的玉扣,无声叹气。
四个半月了。
徐琳出门了四个半月。
这还是他们成婚以后,这人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也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久不曾见面。
天长路远,也不知道这人现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西北是什么情况。
桑枝夏缓缓呼出一口气,把玉扣攥在手心贴在心口,逼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不急。
一切都会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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