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安静无言,桑枝夏兀自苦笑:“徐墩,我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不光是担心村长,也担心其他人。
跟遥远且没什么记忆的京都相比,西北其实更像是桑枝夏认可的故乡。
他们在这里得到过太多帮助,也在这里见识过太多暖心的热情。
可一旦大浪来袭,风雨来击,这一方安静就会被摧毁殆尽,届时什么都剩不下。
桑枝夏其实很怕等到来日风浪大定,故地重游时再难见故人一面,等到那时……
察觉到桑枝夏不明显的失落,徐墩暗暗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把桑枝夏的手完整地裹进掌心说:“枝
枝,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其实不用害怕。”
徐墩用空着的那只手掰下路边横生出的一串紫色小花,斟酌了一下别在桑枝夏的耳后,看着被花色
衬托得更为娇艳的人,轻笑道:“西北大营不会反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在边关以血肉铸建过御敌长城的人,骨血皮肉都与信仰无法分割,这一点忠诚是为了心头不灭的热
血,而不是皇城龙椅上高坐着的君主是谁。
京都的皇权落在谁的手中,对底层的士兵其实并无影响。
他们在意的是一如无数先辈那般守住了边关,守住了山河万里的国土。
只要守住了中原疆土一步不让,那就无愧天地,问仰皆可安心。
桑枝夏不太了解军中的这些人在想的是什么,徐墩想到老爷子曾有过的提点,自嘲低笑道:“很可
笑的执念。”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执念所在,所以中原君主无论如何变迁,边关长塞也从未被外敌侵入。”
远在京都的太子想做什么不要紧,岭南的江遇白想谋划什么也可另说,但西北大营的立场,其实从
一开始就很分明。
徐墩在桑枝夏疑惑的目光中低头,微凉的唇轻轻落在她的指尖,低声说:“西北距京都或是岭南都
很遥远,战火蔓延不至此处,只要能把彭远亮那个狗贼这次折腾出的浪花璁死在沙里,再加上这里的人
竭力庇护,西北出不了多大的差错。”
“吴副将已经明确跟我说过了,他们立在西北,只为护边关百年安宁,忠的是帝王之主,但不拘帝
王是谁。”
换言之,江遇白要是真的成功登顶,那西北大营中的十几万兵马自然而然就是他的所属之兵。
如果江遇白做不到,东宫太子顺利继承大典,这里也是帝王所属。
西北大营的统帅绝不会掺入任何一方的争斗。
只要在皇权斗争的变迁中守得住一方西北,那于镇守在此的人而言,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而这样的功德无量……
也是徐琳想竭尽所能为桑枝夏攒的。
他作恶太多不求来世善果,但他的枝枝不曾做过半点恶事,也曾于庇护一方有功。
若大浪真的迎头砸来,他会竭尽所能,为桑枝夏守住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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