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距岭南王城千里地的滁州城外八十里,昨晚无声无息的鹅毛大雪刚有了止住的势头。
大片的空地上堆起了足以淹没脚踝的积雪,随着人的走动发出咬岐的响声。
徐墩掀起营帐的门帘还没进去,看到裹着毯子坐在炭盆边的江遇白,以及跟江遇白同款造型语得严
严实实,还时不时抽一下面皮的薛先生,嘴角无声一抽。
“小王爷。”
“薛先生。”
江遇白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啊?”
“哎呦你赶紧进来把门帘放下,外头的冷风灌进来了很冷的你不知道啊?"
江遇白双手扯紧了身上的毯子满脸的愤怒。
徐遨缓缓呼出一口气,把门帘放下走进去开门见山地说:“滁州短时内不好拿下,这里紧邻着战场
一线,随时都有可能会打起来,小王爷在这里盘桓的时日久了恐不妥当。”
换句话说,江遇白该走了。
这人早就不该在这里耗着了。
江遇白被撵了也不在意,把脖子往毯子里再缩了一截,闷着嗓子说:“我倒也没想在你这儿赖着,
可你瞧瞧外头这雪这天儿,我往哪儿去啊?"
“我还受凉风寒了,就我这身娇肉贵还体弱多病的样儿,我能走得出去三里地么?”
江遇白小时候也曾直面过的京都的凛冽寒风,也曾在雪地里撒欢打滚顺带打架。
但辉煌都是从前的了。
自打到了岭南以后,享受够了岭南的四季如春气候适宜,江遇白就再也没穿过厚实的衣裳。
大笔狐裘之类的都是摆设,哪怕是在隆冬时节,也能穿着轻薄的春衫打马看花,那叫一个潇洒自
在。
可这里不是岭南。
随着大军的战线一路往的京都的方向推进,早已被忘却多年的寒冬二字陡然来袭。
在冻人的寒风中,江遇白头一个中了招儿,被冻得风寒多日始终不见变好。
就连薛先生这个自诩身体强健的,也跟着抽抽搭搭地味溜起了鼻涕,两个人整日就是在徐墩的营帐
里,毯子一裹守着炭盆就不挪窝。
江遇白幽怨地盯着徐遨不说话。
薛先生苍白着脸,看看依旧穿得单薄,但龙行虎步不受半点影响的徐墩,忍不住艳羡道:“果然还
是年轻好啊。”
瞧瞧骠骑将军这气势,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还在温暖如春的岭南呢。
同样年轻的江遇白幽幽地说:“他在西北那种冻死人的地方待过,肯定比别的年轻人抗寒啊。”
“这要是换作我,我也……"
说着外头似乎又卷起了呼啸的冷风,江遇白打了个哆味话锋陡转:“那我估计也不行。”
“打不住扛不住,这也太冷了啊……"
徐墩看着鹌鹑似的又往毯子里缩了一截的江遇白和薛先生,头疼道:“之前拿到的夹袄,小王爷和
薛先生没穿上?”
“穿了。”
江遇白努嘴把自己的胳膊从毯子里拔出来,难掩得意地说:“我穿了俩。”
薛先生默默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如此。
徐墩默然一瞬:“穿上还冷?"
“冷哇。”
江遇白表情夸张:“你是不知道,我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冻死!”
“话说回来嫂夫人给准备的这些东西是好啊,比我从别处弄来的都暖和,而且也没那么笨拙,那种
软乎乎的暖衫是怎么做的啊?嫂夫人还有多的吗?"
徐嫩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遇白:“没了。”
“那是用羊绒和棉花分股织成的暖绒布,耗时耗力还贵得很,小王爷还想要多少?”
就连他们现在裹着的毯子都是桑枝夏给他准备的!
桑枝夏往军中送东西从来都没跟徐琳提起过。
但自家独有的东西,徐墩一眼就看得出来。
更何况还有江遇白这个大嘴巴在,徐墩想不知道细节都难。
江遇白半点没有瞒徐墩的意思,每收到一批从岭南送来的东西,都会把单子送到徐墩的桌案上,送
到的东西也都全转交到了徐琳的手里,让徐墩自行处理。
江遇白承情,且承得光明正大。
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要脸。
“没有就算了,我在你这儿待着也挺暖和的。”
江遇白很知足地晴叹出声,眯着眼说:“和尚和书生那边的帐子我都进过,哪怕是多几个火盆也没
有你这儿舒坦。”
“我听说你这顶帐子是嫂夫人特意给你制的,能帮我请嫂夫人也给我制一顶吗?"
“不能。”
徐琳拒绝得不假思索,残忍的语气惹得江遇白失望叹气:“罢了,那我就只能委屈委屈自己,再跟
你住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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