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那口古井,走的是地下河支流;而苍家后生的私井,走的是主流。”
“看来主流水势汹涌啊。”
王浩阳乐呵呵道。
“可是爹,苍澜和屈易清今儿一早走穴去了,上天南下海北,谁知道戏班子什么时候回来。”
“咱们的粟米苗可撑不了几天。”
王野沉声道:“要不趁两位当家的不在,我今夜悄悄偷水灌苗?”
“不可不可。”
王浩阳严词拒绝,“咱们虽然穷,但绝不偷鸡摸狗,要取水,就正大光明的取。”
“等会那妮子过来,你且上去好言一番。”
“以爹六十年的毒辣眼光,看得出那妮子是个温醇心善之人,断然不会拒绝。”
脚步声由远而近。
王家父子齐齐回头看去。
却见苍家小屁孩背着双手缓缓走来,小脸蛋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呦,这不雨娃子嘛,咋没帮你姐姐灌苗去?”
王浩阳老脸上绽放慈祥笑意。
“雨娃子,这都四岁了还穿开裆裤呢?羞不羞啊~”
“来,让叔叔弹弹你的小牛牛,看里面的骨头长没长出来。”
王野咧嘴笑道。
小屁孩走到王家父子身前,忽地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指着王浩阳胸口,惊急道:“王爷爷,有只虫子爬进去了。”
老人赶忙低头拉开衣襟。
下一瞬。
乖巧可爱的小屁孩猛地狞笑,背在身后的右手迅速前伸,将一物丢进老人衣襟内。
冰凉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花纹,竟是一条疯狂扭动的菜花蛇。
王老头干脆利索,直接一个眼白,仰天栽倒于地头。
王野懵逼了好一会,才手忙脚乱抓住菜花蛇,头皮发麻扔远。
“爹~”
“我……我没事,快……快去把蛇抓回来,晚上加……加餐。”
“哈哈哈,老王头尿裤子喽~”
王野狠狠瞪了一眼小屁孩,跑去地里找蛇。
小屁孩则是指着老人湿漉漉的裤裆,捧腹大笑。
“该,让你个老梆子骗我。”
老人错愕道:“雨娃子,爷爷骗你什么了?”
小屁孩咬牙切齿道:“童子尿和蝌蚪卵能驱邪,是不是你亲口与我说的?”
老人点点头,“这可是老一辈世世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
“呸~”
小屁孩冲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狗屁!”
“既能驱邪,我姐姐额头上的胎记为何还在?”
老人花白眉毛紧蹙,“可能喝的不够多。”
“去你娘的,你个老不死的。”
小屁孩扶起小牛牛,瞄准老人下半身,“你不天天嚷嚷着老寒腿嘛,让小爷的童子尿给你治治。”
“雨娃子,你敢!”
怒喝声中,王野拎着菜花蛇疯跑而来。
“淦!”
小屁孩转身就逃。
已是开闸放水的小牛牛,骤然一个潇洒甩头。
一股滚烫黄水,刹那滋了老王头一脸。
“小王八蛋,别让我逮住你!”
望着屁股生烟,跑得比狗还快的小屁孩,王家父子气得几欲呕血三斤。
……
月上柳梢头,苍家后院青石井旁。
地上铺着干草,草上铺着褥子,小屁孩睡的正香。
苍雪将苍家两条大狗,旺财和来福牵到后院,绑在木桩上。
去年凉州便有旱灾迹象,苍澜眼光看得远,找人提前打了井。
而今村头古井水线日趋下降,长留村民连衣裳、连脸脚都不敢洗,更别提挑水灌苗。
苍家私井虽说还有水,却也是只降不升,干涸只是时间问题。
今儿不止老村长,还有多个村民向苍雪求水。
女孩统统拒绝。
毕竟苍家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闲情逸致兼济他人。
“姐姐别哭~”
酣睡中的苍雨喃喃着梦话。
苍雪微微一笑,取出手帕擦去小屁孩嘴角口水。
义父义母外出后,小屁孩彻底放飞自我。
仅白日一天,就从山上掏了二三十颗鸟蛋。
俯下身子,苍雪于小不点额头轻轻一吻。
“鸟蛋真香,姐姐从未吃得这么撑。”
“谢谢你小苍雨。”
……
翌日。
太阳毒辣。
人间宛若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
苍雪挑着两只小木桶来到苍家地头。
凡个头茁壮的粟米苗,恩施一瓢水。
凡蔫不拉几的,统统拔掉。
只稍一刻钟,便会被太阳暴晒至死。
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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