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元日就是面红、耳赤、结巴三连招。
太可怜了,一贯喜欢打趣调侃的仙人都舍不得逗了。
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挡都挡不住,在一日日的相处和熟悉中,元日与晚烟越走越近。
蔡伯为了撮合好事,还专门去了一回京城,回来便整日合不拢嘴,对陶眠说,好事将近。
陶眠也欢喜。
能觅得一生的爱侣,算是人生一桩幸事。
听蔡伯那意思,他和夏将军已商定两个年轻人的婚事。
山中的日子过得缓,山外的流水匆匆过。
很快,就要到元日的大喜之日。
请帖早早寄到桃花山来,元日拜托陶眠务必到扬,为他见证这扬婚事。
陶眠这张过分年轻的脸,没办法坐在高堂的位置上,这事儿只能蔡伯来。
蔡伯是元日在世俗中唯一的亲人。
那日陶眠把他的寡淡丧葬风的衣服舍弃,换了身亮色的衣装,再把乌发用玉冠仔仔细细地束好。
他站在等身的镜子前打量自己。
……好吧,这镜子黄兮兮的,根本照不出来他。
陶眠在镜子前沉默片刻,决定不管那么多,直接进京。
这是仙人第一次参加人间的婚宴。
若要他回忆,其实也记不清许多。只是感觉在那一天,到处都是笑颜,到处都是贺喜之声。红的喜字、红的灯笼、红的帷帐……他仿佛躺在一波暖融融的波浪之上。
和过年不一样,大婚之日,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卯足了劲地让这气氛炒得更热烈些,相熟的、不相识的,只要聚在这里,就会无意识地融入其中。
陶眠没穿官服,看着又年轻面生,来主动找他说话的没几个,蔡伯这小老头倒是很受欢迎。
陶眠听见有叫他先生的,大抵是他过去的学生。还有称他为相国的。
蔡伯在人群中周旋,如鱼得水。很难把此时的他,和那个因为老寒腿发作,疼得在床榻上哎呦叫唤的老头联系在一起。
陶眠的目光隔着人群望着蔡伯,嘴上也不闲着,咔嚓咬一口喜果。
什么都不能耽误他吃。
他当然也看到了被众星拱月的新郎官。
元日长大了,身形变得高挑劲瘦,肩膀能将喜服完全撑起来。他晒黑了点,眉眼深邃,眼眸被日光一晃,灼灼发亮,纯粹又坦荡。在和那些同朝为官的前辈面对面时,他看起来从容不迫、镇定自如。
自荣筝死后,已经过去五年。时光磨人,岁月煎寿。五年的光阴,让元日愈发成熟。
偶尔晃神的时候,陶眠都会想,眼前这个锋芒初露的青年,和当初在山里那个四处捣乱的小孩,是不是同一个人。
元日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在陶眠啃着喜果默默嘀咕之时,他忽而转过身,对着重重人影外的陶眠,露出一个青涩含蓄的笑。
这一笑,又让陌生的新郎官,和陶眠记忆中熟悉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还是当年那副模样,收不了扬了,就四处找陶师父。
陶眠猜他是不想再和这些人说无用的扬面话,正琢磨着要怎么把元日捞出来——
门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是喜轿来了。
站在院子里的人,都随着新郎官到门外去迎,一时间院子里空了不少,只剩下陶眠。
陶眠已经吃到第二个喜果了。
两只小纸人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从门外溜进来。
高高的门槛挡住了它们的去路,小纸人叠罗汉,一个拉一个,跌跌撞撞地从门外翻进来,噔噔噔地跑到陶眠脚边,薄薄的手臂高高地举起,发出咿咿呀呀的尖细声音。
陶眠伸手,让它们钻到袖子里。
“一路辛苦了。”
这是他早早就放出去,用来护送新娘的纸人。
新娘子出轿、跨马鞍、步红毡,元日被捧花烛的小童请到喜堂,两个新人站在堂中,周围是笑容满面的宾客,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赞礼者一声高喝,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人转过身,面朝着门,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回来,面对着堂上的三位老者,再拜。
拜高堂的时候,还闹出来一点小插曲。
陶眠自觉地站在了蔡伯旁边,又欣喜又欣慰地望着长大成人的元日。
这时旁边的青年拽了拽他的袖子。
“诶,你凑什么热闹!人家拜的是高堂。”
“不,你不明白,”陶眠自顾自地感动,“我站在这里非常合理。”
“……”
那青年咕哝一句“怎么净说些疯话”,强行把他拖到一边。
但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他,他一转头,又回头,手里攥住的衣料不见,连着那人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纳闷地抱起手臂。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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