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乘风一袭云锦素衣,在他待了九年的悦庭楠舍里,孤零零地立在窗边,幽幽眺望着扶风县的方向,神色黯然,心思飘远。
今天都七月初一了,他回京已有多日。事出紧急,且走得匆忙,来不及向那女人告别,也不知道她去乘风别苑寻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出神了好一会,司乘风方收回视线,敛了敛心神,随即便踱步至书案前。只见他左手挽袖,右手执着狼毫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簌簌而落,为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她,片刻间就又写下了一首新词:
忆江南?相思
芳音远,几度梦牵思。袅袅炊烟腾古院,萧萧残叶落庭池。归雁倚空枝。
锦衣玉食常有,清净自在难得。从小生活条件优越的司乘风,竟是很羡慕花倾城夫郎们那徜徉乡野间的闲适。最最主要的,是那里有她。
钱,他多得是;权,如果他想要,也不是没有。于司乘风而言,最渴望不可及的,却是那个敲开他心门的女人,那个在他黯淡生命里,注入生机和活力的她。
人生的前八年,他活得太辛苦太辛苦。冷漠的母亲,幽怨的父亲,童年里的司乘风在司府并没有体会到多少亲情。自父亲去世,佛口蛇心的继父和继弟进门后,他的人生就彻底灰暗了。
侥幸留下一条命的司乘风,虽然被大将军府所收养,可九年来,他却没有一天不活在仇恨之中,还要忍受每个月寒症发作带来的痛苦。虽然平素的司乘风,外表都是一派温润和煦,但心里却早已是千疮百孔般阴郁。
花倾城的出现,扰乱了他的生活,也给他那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注入了活力。他本能地就想抓住,抓住那道照亮他阴晦沉闷人生的光。
“哥,你又在思念倾城姐姐了?”
凤绮嫣的到来打破了司乘风的思绪,身着白色孝衣的凤绮嫣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孩子的稚气。
“这么晚过来作甚?怎么不早点歇着?”
司乘风将手中的狼毫笔搁置在案上,起身迎向踏门而入的凤绮嫣。
“那么想念她,就回去找她吧。”
年方八岁的凤绮嫣,睁着盈盈的剪水瞳眸,一脸坚毅地望着司乘风。她已经害祖父因她意外殒命,不能再害大哥哥和心爱的人天各一方。
司乘风闻言,略带心疼地看着凤绮嫣。
这个小姑娘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吃不下睡不好,每日都活在愧疚自责之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微嘟的小脸,如今都有些许瘪下去,看着甚是可怜。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
司乘风俯身蹲下,与凤绮嫣平视,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虽然老爷子不是我亲祖父,但他待我也同亲孙没两样。为他守孝三年,也是应该的。”
“可是……”
被司乘风一说,凤绮嫣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这个风光霁月的大哥哥今年都十七了,早过了皇上颁布的政令规定的十五岁必须出嫁的年纪,倘若再耽搁三年,届时都二十了,那岂不是成老剩男了?
“哥,守孝的事应该由我这个嫡孙女来做。”
她现在才八岁,再过三年也就十一。只可惜她年纪太小了,不然等她长大了,娶这个大哥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大哥哥等不了她那么久,只能便宜那个花倾城了。
“风儿,绮嫣她说得对。”
就在凤绮嫣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时候,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祖母!”
凤绮嫣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上前到门口,把凤靖云扶进屋内的上首位置坐下。
“乘风给老将军请安!”
司乘风随即行礼。
“风儿,不必多礼。”
凤靖云本有些染霜的头发,短短几日竟已是一片雪白。一双威严冷酷的眸子,如今也只剩下满眼的凄凉和哀伤。一想到那个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夫,她的眼眶便随即一红。
“风儿,你如今已十七了,男儿青春短暂,耽搁不起。倘若木兰那个老家伙还在,他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误了终身大事。”
看着孤寂落寞的凤靖云,司乘风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这个凤老将军虽然一派威严,但对发夫那是鼎鼎好的。别看她表面平时嘴上总一副嫌弃模样,实际眼里心里却都是木兰瑾。
成婚几十年,凤靖云都不曾纳过半个侧夫或者夫侍,至始至终都只有木兰瑾一个夫郎。就连她的女儿风采岚也同样受她言传身教,在生下凤绮嫣之前,哪怕跟于景阳成亲多年没有子嗣,都不曾纳过侧夫,更没有通房。大将军府娶夫的家风,那是相当让人羡慕的。
司乘风微微敛眸,他对花倾城有情,可大将军府于他也有义。司乘风心里苦笑,也只能感叹命运捉弄人。更何况,他本就不介意跟花倾城有无名分。只是孝字大于天,他们要在一起,恐怕又得推迟几年了。
“乘风一介飘零之身,这么多年来,能有一瓦遮头,能重获新生,都是受大将军府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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