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尽,裴晏舟终是踏月而归。
书房里,放着三房送来的一整套头面,是他之前传话过去定下的东西。
灯火摇曳,托盘里的物件每一样都耀眼夺目,莹和光润,有娇媚和烂漫交织,单单是摆放在那,便
氙氯着一层神秘美感,摄人心魄。
确实不是俗物,值得这万金之价。
裴晏舟看了看那些东西,久未出声。
上次在皇后那处,瞧见那女子满头首饰,还有一副翠绿耳坠,他倏地便想起了干干净净的宋锦茵。
宋锦茵生得好看,白净又娇俏,这些东西戴在身上,自有她的味道。
可眼下,裴晏舟想起那些,却有晦暗在眸中翻涌。
整整一日,生出的薄怒似乎在嘲讽他的不自控。
一个本应该同他一起在黑暗沉沦的人,竟一点点地试图打开他埋在腐朽之下的暗。
可宋锦茵不过就是一个婢女,是他留在身边,提醒自己记得曾经的恨,记得国公府的卑劣之人。
只是如今这桩桩件件,裴晏舟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越了界。
也只有他越了界。
那个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心绪的宋锦茵,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不甘和迷茫缠绕着他,转而又被他死死压下。
“把这些东西丢进库房,不必再拿出来。”
许久,裴晏舟沉寂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或许他说的不止是这套头面,但没人敢深究,也不敢多提上旁的一句。
转而便是夜深。
后半夜突然狂风大作,震的屋内也跟着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宋锦茵被那骇人的呜咽声惊醒,看着身侧空空荡荡的床榻。
听闻那人亲自请了御医去许家,且在那陪了半日,想来许家姑娘应当已无大碍。
宋锦茵裹紧了身上的褥子,膝盖似有针扎,手背的小水泡也有些疼,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那烫伤的地
方,眼角不知何时沾了些湿润。
外头风声像是要吃人的兽。
其实没有披上盔甲的时候,她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她怕极了这样的天。
叶府里,叶晚秋一直因着那场惊吓在哭闹,伺候的丫鬟被无端掌掴,院子里送出了一堆又一堆被砸
碎的瓷器物件。
叶家嫡长子叶翰林冷着脸坐在外间,一掌打翻了刚送上来的茶盏。
“父亲,今日之事不是裴家就是许家,如此挑衅秋儿,就是在明晃晃地打我们叶家的脸!父亲绝不
能放任不管,不然那些人,还真以为我们叶家怕了他们!”
“裴家世子今日进宫请太医一事,可与秋儿有关?”
叶家老爷板着脸,声音沉稳,带着一股子狠劲。
叶翰林见状,知晓是瞒不住自家父亲,当即掀袍跪下。
“是儿子给秋儿出的主意,那裴晏舟本就握着权,掌着京都禁军,若是再同许家亲近,往后儿子如
何能同他抗衡?何况秋儿屡次示好,他却为着一个婢子几次三番下秋儿的脸,这让人如何咽得下这口
气!”
“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便在他裴家的宴会上动手脚?裴晏舟拉了那么多人下马,你可曾见他露出过
把柄?”
叶老爷并没有恼羞成怒,但一声声的责问,却压得屋里的人喘不过气。
“何况区区一个婢子,竟也值当你们挂在嘴上?随意抬举个一二,就足够让她跌落摔死,偏还让我
叶家嫡女,如此失了分寸!"
“这次是儿子的疏忽,儿子以为他不会去管一个庶出老爷院里的动静,且这动静还是在一场女子间
的宴会。”
“你道裴家世子只会盯着朝堂上的风声,殊不知他早就明白,这前朝后院皆是一脉,牵一发而动全
身,而你,处处落他一头却不去寻其根本,只想着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上绞尽脑汁!”
叶翰林心里一沉,脸上似被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起初他只以为,这等后宅之事裴晏舟不屑去管,待得手后他再生重视,也寻不到叶家头上。
可没承想,裴晏舟竟是从未把这等事当成小事,或许在他眼中,所有可能同他有关的,他都未曾有
过松懈。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叶翰林咬牙低头,虽不甘,但也不敢不认下这错。
屋内是发着脾气的叶晚秋,听见外头的声音,动静到底是小了些。
“去同你妹妹好好说一说,她若听得进去,过些时日,我会替她去求个恩典,让她进宫一趟,在皇
后娘娘那里博回一些好名声,若她仍是冥顽不灵,年节过后,便替她请个嬷嬷回来,好好管一管!”
“父亲的意思,难不成要压下今日之事?可今日这一场明明就可以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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