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耳中的嗡嗡声响也彻底消退,唯有袖中的手还有轻微颤抖,在显
示着他的后怕。
“自去领罚。”
他紧紧盯着前头的小姑娘,说话时未侧头,但话语里却是寒芒四溢,让仓凛和其余两名玄卫心里一
沉,皆低头领了罪。
“是我不让他跟上,你若要罚,大可来寻我的错处。”
男人太过惹眼,宋锦茵自是瞧见了他。
只是本想直接走过他身侧,可见他气势太足,又有要怪罪仓凛的意思,宋锦茵才不得已停下步子,
对上了他的视线。
“是我逼着他离开,是我不要你裴晏舟的任何相帮。”
宋锦茵语气轻淡,话里带着撇清之意,可一双眸子却像在强撑着镇定。
从那辆马车上下来,她直到此刻也仍是心有余悸。
但好在,那男子对她该是再生不出任何兴趣。
可裴晏舟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看清她沾着血色的唇,压下的戾气又一次生了出来,不顾宋锦茵的反对,上去将她打横抱起,抬
步便进了客栈。
“裴晏舟!”
“别动,先看大夫。”
宋锦茵被他的动作惊到,挣脱不开,又见有人瞧来,只得用斗篷遮住自己的脸。
“这不是我的血,你放开我!你说过不强迫我,你……"
“可我也说过,有事便寻仓凛。”
男人又开了口,冰冷的气息仿若在曾经的竹雅院,逼得宋锦茵停下话语。
她深知,眼前的男人生了怒,多说无益。
可她想裴晏舟应该也知晓,她不可能会去寻仓凛。
且今日这一趟是她故意顺着秀秀的意,被人推上的马车。
若不让那人彻底断了念想,就算躲过了这次,也总还会有下次。
而仓凛是裴晏舟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侧,她也不愿再同国公府的人有过多牵扯。
届时仓凛回了京都城,那人怀恨在心,再寻机会将矛头对向她,那她只会是死路一条,也只会比眼
下被盯上更危险。
宋锦茵想得明白。
像这种贪图享乐的膏梁子弟,身侧定是有不少女子,断不会为了尝一个女人而将自己陷于危险之
地,也必定惜命得很,没多少耐性。
她这一出虽然危险,但不试一试,她更加跑不掉。
至于秀秀……
宋锦茵安静下来,神色清明,可目色却更冷了几分。
秀秀敢将她推到那人跟前,且不怕她得势后回来报复,就足以说明,秀秀知晓那人的脾性。
也知晓她在那人手中,留不住多少时日,兴许还得搭上一条命。
可她仍旧如此狠毒地算计了她,没给她留半条生路。
这样想来,她虽不愿害人,但面对秀秀,任何怜悯之心都是刺向自己的利箭,若不还回去,便只能
落一句活该。
宋锦茵的心一寸寸被狠意覆盖。
她没有盯着秀秀的那条命,但她要让她自食恶果,尝一尝她自己的算计。
裴晏舟将她抱进临时砸钱要来的大屋,拂开她遮住脸的斗篷。
里头的暖意扑面而来,让宋锦茵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
床榻上是垫了厚厚一层的柔软褥子,呼吸间,隐约还闻到了一股舒适的木质清香。
男人将她放下,而后蹲下身子,竟是准备伸手去碰她沾了水的鞋。
“你做什么?”
宋锦茵猛地收回脚,身子往后退了退,直到无法再动。
“我说过,我不会再逼你,你要如何便如何。”
裴晏舟瞧见她的躲闪,仍是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替她脱下了鞋袜。
脚腕透着凉意,在男人手中显得愈加细白。
许久,裴晏舟才又一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但我要留在你身侧。”
粗粝指腹轻划过宋锦茵细腻的脚背,比起那满是伤痕的手,她的一双脚透着白嫩,圆润可爱。
以往在竹雅院时,裴晏舟也曾瞧见她光着脚踩到地上的样子,让人惦记,久久难忘。
只是今日,他带着克制,将她一双脚放回被褥里。
“往后你过你的日子,我守我的人。”
这话听着像是分得清楚,可细听之下,男人的语气有一瞬的轻颤,而后是他收回的手,在袖中无意
识动了动。
怕极了再听她拒绝,裴晏舟起身,飞快又开口。
“先看大夫,你鞋袜湿了,我让人去给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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