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夫人派人来说,族里已将过继的孩子送来,现下就等您去看看了。”
兰沁轻步进屋,恭敬地向倚在窗边愣神的女子禀告。
谢婉瑜回过头,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丫鬟,好一会才醒过神来。
是了,她已经重活一世,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即将过继那白眼狼之时!
她唇角嘲讽地勾起,“送来了几个?”
“约莫四五个,皆是失怙失恃,无亲无旧的。”顿了下,兰沁又觑着她的神色说,“听说有个叫萧锦旻的小公子,长得格外俊朗,脾性也天真乖巧……”
谢婉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是吗?”
这丫头,原是在这时候就生了二心。
她站起身,“走吧,随我去瞧瞧。”
一路楼阁亭榭、迥廊婉转,谢婉瑜的心也随之起起伏伏。
前世,她嫁给定远侯萧璟为续弦,五载无所出,被太婆婆萧老夫人劝说过继族中孤儿,以期带来喜信。
她应了,在萧老夫人的“建议”下,挑选了年方六岁的萧锦旻过继,对其亲自抚养教导,疼爱有加。
可结果,正是那个她视若亲子的孩子,污蔑她与人有染,使她身败名裂,而后又借她名义栽赃谢家有不臣之心,导致她父兄被圣上猜忌。
最终谢家被抄并流放西南,她母亲病死在流放途中,而她也在痛苦悔恨中毒发而亡……
可以说,她前世的悲剧大半都源于今日这场过继!
思及此,谢婉瑜心中恨意汹涌,直到站在泰安堂前,才彻底收敛了所有情绪。
一进屋,坐在主位的萧老夫人便招手让她上前,笑说:“婉瑜快来,这几个孩子你仔细着挑上一挑,不枉你婶娘将人送来一趟。”
谢婉瑜唇边含笑,望向坐在萧老夫人右手边的族长夫人沈氏,“劳婶娘亲自跑这一趟,前儿我得了方龟山砚,听说真哥儿要进学了,正好用得上。”
“他一个小人儿,哪用得上那般名贵的砚台?”一方龟山砚足要百两银,较之不菲的价格,寓意更是好,自然让爱孙心切的沈氏喜笑颜开。
她心道,定远侯府上下数代侯夫人,也就这位继夫人最是大方体贴,平日对求上门的族人多有帮扶不说,半点架子也不摆,族里对她评价一直极好,偏生那萧璟瞧不上人家。
如今还弄出什么过继,当谁猜不出这里头的猫腻似的,奈何定远侯府势大,已故的侯夫人又留下了嫡长子,族里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谢婉瑜看向堂下站成一排的五个小孩,小的五六岁,大的也不过七八岁,莫不神情忐忑,又隐隐透着期待。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只要今日被侯夫人挑中,就能成为侯府公子,从此衣食不愁,富贵无忧。
谢婉瑜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正中的萧锦旻,眼中瞬间涌起滔天恨意,狠狠掐住掌心才勉强压制了下去。
她神情讳莫的盯着萧锦旻,正是六七岁年纪,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五官明朗、眉眼清亮,偷偷望着她的眼神既懵懂又天真,还夹杂着一丝孺慕,煞是惹人怜爱。
全然看不出他前世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的模样。
上辈子,谢婉瑜便是被这眼神看软了心肠,将他过继到了名下。
她眼前又恍惚闪过前世死前萧锦旻怨毒的面容。
“母亲?你可知每每我这般叫你,回去后都得漱好几回嘴?”
谢婉瑜难以置信地吐出口血,不解地看他,“你恨我?如果不是我,你一个孤儿焉能成为侯府公子,能得大儒教导,能有锦绣前程?我视你为亲子,费尽心力为你谋划,你却恨我?”
萧锦旻眼神阴冷,“视若亲子?若你真当我是亲子,怎么舍不下脸替我求娶公主?况且,我本就是真正的侯府公子,何需你来施舍?”
他忽又笑起来,“不怕告诉你,我爹娘一直健在,等你一死,我娘便能重新嫁入侯府,堂堂正正的成为侯夫人,届时你就在地府看着我们一家团圆吧!”
重新嫁入?一家人?
谢婉瑜瞳孔骤缩,“你、你爹娘是谁?”
她心头涌起一个荒唐又令人恶心的念头。
萧锦旻得意大笑,“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婉瑜,你怎么了?”坐在主位的萧老夫人皱眉唤道。
谢婉瑜回过神,眸中戾气迅速褪去,面色如常的笑了笑,“孙媳只是瞧见这些孩子,心中有些感念而已。”
萧老夫人闻言缓下神色,“那你今日就好生挑一挑。”
顿了下,她指着萧锦旻笑说:“我瞧这孩子就不错,眼神清正,模样生得也好,一瞧就是有福气的。”
谢婉瑜看向萧锦旻,似笑非笑,“孙媳瞧这孩子倒是与侯爷有几分相似呢!”
余光一瞥,她没错过老夫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心下冷笑。
果然没猜错,她这太婆婆早就知道萧锦旻是谁的种!
难怪前世那般喜爱萧锦旻,时常一口一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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