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书房,黎安坐在紫檀木书案后。
他无心正事,眼前白纸上写满了“秀琴"二字。
陈秀琴,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被指腹为婚的正室夫人。
很多很多年前,久到他都记不得是哪一年了,京城深秋,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他刚进户部,跟在李清风身旁,在三里亭赏枫叶时,那个男人卷起衣摆,搬了两块大石头,堆在枫
树旁。
堂堂户部尚书,在一众游人的眼眸里,垫着石头块,伸直手臂,才折下一枝枫树枝。
李清风手指捻着那根树枝,眸子里满是温柔。
黎安站在原地没动。
他下意识问:“李大人折那个干什么?你若喜欢这枫树,下官给你挖一棵送府上去。”
那日天高云淡,山间微凉,秋意满满。
李清风站在一片红黄相间的林子中,渐渐露出几分诧异的容颜:“我喜欢的不是树,是景。"他微
微笑着,“折一枝赠内人,她应该也会开心吧。”
黎安不理解。
他站着没动,好奇与诧异都挂在脸上。
是听说李清风和结发夫人的感情非常好,圣上喊他下棋,甚至都因为夫人的缘故,被李清风推辞
了。
如果能知道他夫人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是不是就能和李清风的距离稍稍近一些?
“您……他话到了嘴边,可又觉得问那些的意图也太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说。
谁知李清风笑了。
他依然拿着那支枫树枝,两手置于身前,打趣一般点评:“黎安啊,听我的,你以后就在户部,做
到户部尚书就可以了,别再想着往上走。”
“啊?"黎安惜了,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思路,又是怎么跳到这句话的。
李清风笑着抬手,指指自己的腮帮子:“心思都写在脸上。”
黎安抿嘴。
他尴尬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是否认你的能力,恰恰相反。"李清风暖步上前,“你有能力,只是缺了一样比能力还更重
要的东西。”
听到这,黎安抬手。
他拱手深鞠一躬:“望李大人明示。”
秋风顿起,吹着面前人的衣摆。
黎安不知道李清风是什么表情,可他感受得到那股肃然与郑重。
李清风沉默片刻才道:"“……你缺了就算豁出命,也不能失去的东西。”
他注视着面前那双布鞋,感受着李清风落在自己肩头的手,以及他慢慢低下头小声说:“你真的觉
得,身边人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黎安僵住。
他耳膜嗡一声,惊恐抬头。
那瞬间,万物收拢,光阴汇聚,眼前书房里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李夫人此时正站在他对面,手捧一碗莲子粥。
十几年岁月流逝,似乎没能在她面颊上留下痕迹,这个女人依然如初见那般美丽。
她没抬头,轻轻将碗放在桌角,福身行礼后,像个侍女一样,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
黎安望着那碗莲子粥,手指揉着鼻梁根。
当年他敬佩李清风,也畏惧李清风。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是倒影着真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说。
"“……是个女人就行……"他背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之后又像是被谁激怒,猛拍一把书桌,怒吼道:“我做什么样的决定,管你屁事!”
他一把将桌上物件全都扫到地上,在叮叮咪咪的声音里凶神恶煞,喘着粗气。
他不想承认,也不想被任何人知道,陈家一夜之间的消失,只是他一次选择的结果而已。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也没想到,我也是受害者……受害者……黎安跟跄两步,又一次坐在椅
子上。
他比李清风早六年中状元。
和殿试上只拿了榜眼的李清风不一样,黎安手里攥着的是实打实的状元,是他寒窗苦读十几年换来
的最大褒奖。
那一天在他的记忆里都是鲜活的,天没那么蓝过,身上的状元服也没那么艳丽过。
他仿佛在那天就看到自己平步青云,站在人上人的位置,看众生叩首,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
在。
黎安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泄了气。
片刻后,他才恢复些许理智,向着门外道:“来人!去把黎修喊来,我有话要问他。”
至此,在屋顶上看了全程的平南,悄悄将瓦片放回原位。
望月楼中,柳青青让人端上一碟花生,撩开帘子送到李妍面前。
她想事情的时候嘴里总是要吃点小玩意,花生是最合适的。
只是没能送到李妍手里,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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