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上下扫着江九星,最后又歪头打量着陈今一。直到江九星侧了侧身体挡住他的视线时,他才
堪堪将那种凝视吞回肚子里。
“方队如果觉得我们压力大,明年内部调岗可以申请考进飞鹰。”
江九星龙飞凤舞地在探视单子上签了字,将笔和文件塞到方刚手里的同时故意拉长了语调。
“一哎呀,差点忘了。”
江九星嘴巴一咧,“您是支队长,级别太高,咱们飞鹰高攀不起。”
“不需要。”
方刚的脸一瞬间就板了下去。
在迟钝也听得出江九星话里的讽刺,可作为支队长,他也不好去和一个警员去计较什么话语上的过
失。
所以他也只是板着脸盯了他几秒,最后悻悖道。
“年轻人别太不懂规矩,风水轮流转,万一哪天你有事儿要求人,也不至于被别人闹了难堪。"
江九星不卑不亢地挑眉。
“那这人也得有点子眼力见,风水既然轮流转,往他那转了,自然也会往我这里转。”
陈今一很少见到江九星这么明晃晃的阴阳怪气。
不过此时她心里正在盘算詹冬瑞害死赵莹莹的动机,所以并没有逮着江九星刨根问底。
该走的流程走完,方刚带着单子脸色铁青地走了。
他们本就不想和西江分局过多社交,两人一前一后自己走去拘留室的人道也算清净。
詹冬瑞十八上下,光看五官还有些没成熟的稚嫩。
陈今一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孩长得朴实端正。不知为何,他有些憔悴的脸上还有些淤青,
坐在审讯台凳子上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感。
“你就是詹冬瑞?”
听到陈今一的问话詹冬瑞只是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眼底的乌青和脸上的蜡黄让他整个看上去都没什么精气神,他像一具只剩下皮囊的尸体,挂在一副
风化许久的骨架子上。
陈今一甚至担心点头的两下会不会把他的脖子折断。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他们知道我是强奸犯,打的。”
拘留所也是有鄙视链的,老油子最讨厌的就是用下面犯罪的男人,不仅没品还恶心。
警察对这种事情多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侵犯妇女的那一刻,他作为人的权利就已经被大众
剥夺了,所以自然别想在这种恶恶相争的环境寻求法律的庇佑。
“为什么要强奸赵莹莹?”
詹冬瑞的态度比陈今一预料的要平静。
来之前她看了很多情色犯罪的案例。
极端的变态,懦弱的恶者,冲动的坏人……像他这样清晰理智的往往是这一类罪犯中最可怕的一
种。
不知为何,陈今一脑海里浮现出裴律行那张松弛无畏却有些癫的脸。
“我已经说过了,我喜欢她,可她宁可为了钱陪别人睡觉也不愿意和我说。前几天我喝了点酒,一
时冲动就想逼她就范,没想到失手弄死了她。”
詹冬瑞陈述案情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了番茄炒蛋那么平静。
陈今一的眉头几乎在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一条人命就这么轻描淡写吗。”
“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就是轻描淡写的吗。”
陈今一愕然。
“这世界上,并没有人真心关心你。“詹冬瑞抬眉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眼神,“你觉得你死的时
候,谁会难过?”
詹冬瑞的反问让陈今一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
江九星不以为然。
“她死了你不觉得难过么?”
“有什么好难过的,人总是要死的。”
“可你爱她,难道不想让她好好活着?"
詹冬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于我们来说,只有活着只是受折磨,不如死了。”
他身上浓重的消极感像是老旧自行车上抹不掉的铁锈。
陈今一好像开始理解詹冬瑞为什么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杀害赵莹莹。
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总会想替身边的人做决定,如果这个人消极自满且具有悲观主义,那或许就
是她见到的,眼前的詹冬瑞的样子。
想到这里,陈今一忽然改变了问话的方式。
“詹冬瑞,其实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陈今一的话让江九星有些诧异。
而詹冬瑞闻言却微微抬了头,看陈今一的目光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
“你能懂?”
“我能啊。”
陈今一抿嘴一笑。
“就像阴沟里的蛆,大街上的老鼠,剩菜里的蟑螂。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世界的干净拥有独特的
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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