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德领命出去传话。
陆昭霖面上泛起几分叹惋:“朕原本没想追究到温太妃身上。”
他年幼时,没少去温太妃的宫里叨扰。温太妃的性子,说好听些是温和慈悲,说得难听些,就是太过软和。
这样的一个人,管束不住宫外的儿子和娘家也实在正常。陆昭霖没想着迁怒。
江诗荧握住他的手道:“陛下宽容。只是,太妃娘娘心中,许是多有愧疚,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两人为着此事又叹过一回,便搁下不再提起。
接下来的几日里,京城内风声鹤唳。
先是恭王一家子全都判了斩首。
听说恭王妃被下狱的时候,还在破口大骂。骂恭王平日里宠妾灭妻,如今做这杀头的事,却带着她的娘家人一起,让恭王妃娘家跟着送了命。
当日跟在恭王身后的其他人,也都没能落得了好。一向眼睛长在头顶的宗室子弟们,一个个的都低下头老实了起来。
然后,是原本宣称“急病”的谨妃,忽然就被发了明旨贬为晏庶人,都没打入冷宫,而是直接赐死。
她的母家晏家,原本就落了罪,一家子都判了流放。如今更是直接被下旨,夷了三族。
陆昭霖的圣旨里,并没有言明晏庶人和晏家犯了什么罪过。是以这旨意一出,前朝里不少人面面相觑。
尚书令当即就进宫求见。
“陛下,不知晏家犯下了什么罪过,这夷三族的刑罚,是否太过严苛了些?”
要知道,就连恭王的岳家和舅家,牵扯到恭王逼宫的案子里,也只是判了一家子斩首,没有牵连到三族。
陆昭霖不答,反而说起了另一桩事:“前些日子,武德司在云州发现了先端王血脉。”
尚书令正色问道:“可确认了,当真是先端王的血脉?”
陆昭霖以手撑头:“从画像来看,那孩子与三哥年少时的容貌极为相似。他身边跟着的人里,有一位曾是三哥的门客。”
尚书令道:“陛下,这个孩子,决不能留。”
陆昭霖似有不忍:“到底是三哥的最后一丝血脉——”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尚书令近乎僭越地截断:“陛下!当年先端王谋逆,先帝亲自下了旨意,将其子嗣尽数赐死,如何会有血脉遗留在外?依臣看,这孩子,不过是容貌与先端王有几分相似,便胆大包天冒认皇亲!陛下当按律处死,以正皇室威严!”
他说得义正言辞,陆昭霖似乎还有几分疑虑:“万一,他当真是三哥的孩子。”
尚书令道:“若当真有此万一,按照先帝当年的旨意,他也已经多活了十多年。还请陛下不要因为顾念血肉亲情,轻纵了逃犯。”
陆昭霖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也罢,便让人一杯鸩酒把那孩子送走吧,不要让他受太多苦楚。”
尚书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陛下仁慈。”
起身时,君臣二人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尚书令从甘泉宫出来,回了都堂之后。
一进门,就有不少同僚围了上来:“尚书令大人,陛下可有言明,是因为何事要夷了晏氏三族?”
尚书令摇了摇头。
此事陛下并未明说,然而据他猜测,十有八九和先端王余孽有关。
只是,看陛下的意思,并不想公之于众。
有人问:“那我们可还要给陛下上书谏言?”
尚书令皱着眉看过去,发问的是一个年轻的言官,刚入御史台没几年,正是容易脑子一热的时候。
那言官被他打量着,神情上难免就带了几分紧张。
还不等尚书令开口,他边儿上就有人说:“陛下既然下旨要夷了晏家三族,那就说明晏家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过,你我身为陛下的臣子,只管听从陛下的命令便是了。”
那言官道:“总该知道这旨意是为了什么吧。”
刚才说话的人嗤笑了一声:“你要上书随便,可别拉上我们。”
···
都堂里的各部官员们,还在讨论着有关于晏家的旨意。
与此同时,甘泉宫里,陆昭霖则是在论功行赏。
“恭王府抄出来的家产里,有一座五进的宅子,在德怡坊里头。朕看了呈上来的图纸,建的很是不错,赏你了。”这话,是对着蔺由说的。
德怡坊离皇城很近,住在那一片儿的,都是高门大户。
蔺由虽然位居武德司指挥使,堪称帝王心腹,却只是个正五品的官儿。再加上他出身寒门,祖上没什么积累。便是攒上一辈子的俸禄,也买不起德怡坊里的一间屋子。
蔺由也不推脱,直接行礼谢恩:“谢陛下赏赐!”
陆昭霖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陶信芳:“信芳此次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陶信芳立下的功劳不逊于蔺由。
一开始,先端王余孽的踪迹,就是陶信芳在云州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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