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样下去,藏马山还是藏马山吗?”马奋呷了一口酒,幽幽地说道。
精致的雅间里,就马奋和于根顺两个人,对着一盘卤鸭掌喝小酒。
这是一栋二层的自建小楼,本来是石克洋的产业。黄建国调县里以后,暂时安置在政府办,任主任科员。虽然干活不干活都行,但东山再起就是个遥远的传说了。也不知道郭大中是如何安抚或者威胁黄建国的,黄建国情绪很稳定。
黄建国情绪稳定,石克洋却稳定不下来。
镇长姐夫走了以后,石克洋才发现,原来他欠了税务所三年的税款,欠了供电所四年的电费,五年前盖楼时从信用社借到的支农贷款早就该还本付息了……或者是因为摘了“石家老鸭”牌子,镇政府的招待餐再也不来了。连最后不到一个月的十二桌,六千余元的餐费,也结不出来。石克洋对严东江恨得压根痒痒,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每天几桌散客,挣那三瓜俩枣的,还不够十几个员工的工资。石克洋也是这时才发现,他养的人可够多的,工资也够高的,而且还都是各位镇领导介绍过来的,是姐夫当初和镇党委有关人员拧成一股绳的投资。甚至毕云环和毕云瑶这对双胞胎姐妹,就是花愤他老婆的侄女!
现在黄建国走了,这些人石克洋还开除不得!
大体盘算了一下欠账,石克洋连死的心都有了——偌大一座酒楼,根本就是个负资产!
无奈之下,石克洋找到了于根顺。当时也是于根顺和马奋在喝酒,就着卤鸭掌,不过是在原来的小店里。
“二十五万,所有债权都是你的,所以债务也都是你的!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回去拿房契。否则,就当你没来过这里!”
马奋一口拍出了这个价格,就不再看石克洋。而于根顺压根就没看过他。
大律师杨英华终于派上了一回正经用场,房屋买卖很快就完成了。房产、工商、税务登记的都是石尕子的名字。
于根顺并不知道,二十五万能买几栋这样的小楼。马奋拍出这个厚道的价格,只不过为了买个地角而已,风水宝地啊!但于根顺知道,对马奋来说,钱就是一个数字。他也没必要拒绝这点馈赠。
钱,算什么呢?
没个大点的场子,又怎么招呼兄弟们吃饭呢?
接手之后,当然把马奋亲笔题写的匾额挂了上去。原有人员一律留用,只是换了一个老板,石尕子;多了一个大堂经理,陆仁稼。至于石尕子和陆仁稼这爷俩是怎么管理的,于根顺并没有操心。
这位曾经亲自指挥大家砸过家当的幕后老板,只给大家留了一句话,“待遇照旧,留下就好好干!不听招呼的,立即走人,爷管你是谁的亲戚!”
原来的采买,做了点小动作,让石尕子的跛脚踢了出去,还是当众实施的,也没见相应的镇领导找上门来。其他人果然老实了……
马奋心中烦扰的是,藏马山的旅游者似乎是越来越多,喧嚣日甚一日。
长此以往,风气之渐,藏马山可能就真的不是藏马山了。
专题片“飞越藏马山”在沧海电视台四套播出以后,引起了强烈反响。沧海电视台一套又在黄金时间进行了重播。全沧海人似乎在一夜之间突然发现,原来咱沧海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地方,得去看看啊!
据说,市委宣传部和市旅游局已经派专人赴北京,“飞越藏马山”作为沧海市的形象片,将安排在中央四套播出。
“藏马山是你的?”于根顺喝一口酒,全凭杯子大小。
“怎么不是我的?藏马山是我心中的圣地!”马奋恼了,脖子上有青筋爆出。
于根顺当上没事干的代站长以后,马奋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于和孙女呆在一起的时间。就这一点,马蒂儿是很承“血警”师叔的情的。
“六十年前,藏马镇有一个作坊,就酿造老白干,但没现在醇厚。镇上有两个饭馆,一是‘赵记’,一是‘石家老鸭’。有一家南货铺,一家布店,一家药铺,一家当铺。还有什么来着?好像没有了。你说老百姓的日子比现在强,还是不如现在?”
于根顺的眼睛眯着,玻璃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他并没有看马奋,表情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奋却有些恍惚。这一刻,师侄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师父!
“藏马山是藏马山人的藏马山,没人能替藏马山人决定藏马山人应该过什么日子。你看平阳县民的日子,和藏马山人一样吗?电视上那些人呢?”
“简单的活着,没什么不好!”马奋这么说,绝非矫情。坐拥亿万身家,马奋的确是过得很简单,也很快乐。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啊!”于根顺笑了笑,“赞美田园风光的人,是大户人家出行。得道的高僧,多是半路出家,最好是权倾一时,妻妾成群的。”
“我也就是说说罢了。”马奋叹了口气,“马蒂儿已经决定在藏马镇建一间三星级的酒店了。‘沧藏高速’,虽然还没有立项,却也是早晚的事,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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