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水光潋滟,天真纯净,细而软的头发长到及腰,习惯穿松绿色或者鹅黄色的裙装,大部分时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简直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萌系小姑娘。
可她刚打过架,两手伤痕累累,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睛静默不语。
保姆提心吊胆地给她处理伤口,雇主家的女儿看着无害其实乖戾得很,上次这孩子发疯症的时候她不过劝阻的手劲大了点,直接被狠甩了两巴掌,现在她的脸还隐隐作痛。
慕云舟在门外站着观察了片刻,才推开门走进来。
听到“吱嘎”一声响,苏黎飞快地抬起头瞟了一眼他,然后又迅速低头,假装无事发生。
每次出手后,她总是尤其沉默不安。
保姆离开后,他径直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对方打的?”
“不是。”
道扬是她家开的,那些男孩就算被她打也不会反击,可以说是众不敌寡,她的手只是打人的时候被刮到了。
“我活腻了,不想活了。”
慕云舟惊讶地看着她,皱起眉,“不要这么说。”
她觉得自己情绪又高涨起来,脚跟把床柱踢得框框作响,“我不想这样的,但我控制不住。”
慕云舟拍拍她的背,像哄婴儿入睡一样,“没有人愿意生病,这不怪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又转身倒了温水给她,“吃药吧,一会儿就好了。”
苏黎看着小小的药片,忍着厌恶拿起水杯吞了。药效渐渐发作,她慢慢平静下来,还有好多话想说,抬眼却看不清慕云舟近在咫尺的面容,她揉了两下眼睛,面前一片模糊,倒下去的时候还在嘟囔,“云舟哥哥,我好困啊。”
她趴倒在床面上,怎么也睁不开眼,迷迷糊糊时听到慕云舟疑惑又百般无奈地说,“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呢?”
这让睡梦里的苏黎羞臊不已,恨自己不争气的睡意。她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耐不住来势汹汹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苏黎做了一个很长又奇怪的梦,她被架着翻来覆去许多次,像被烈火焚骨烧身。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只知道累,醒来时全身酸痛,挣了半天才睁开眼,胸口疼得没法呼吸,大腿根热辣辣的。
慕云舟不在房间里,她缓了一会,才见他从外面走进来。
“云舟哥哥,我身上好痛,怎么了吗?”
“刚才抱你的时候不安分,给你摔了,还疼吗?有没有碰到手?”
她摇摇头,捂上被子,不肯再说话了,痛的地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慕云舟还在微笑着看着她,苏黎立即缩回头,两三分钟后才敢再伸出头来,他已经不在了。
她偷偷掀开衣服,胸口好像被蹭破了,碰到布料刺疼刺疼的,她忍不住蜷缩起来。
竟然被摔成这样,好吓人。
她小跑到窗边,正好看到慕云舟背对着她和几个人讲话,阳光落在她眼皮上,苏黎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放心,我会给她做心理疏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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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十一岁丧母,十三岁时父亲另娶,小弟降生后,已经有三年了。
自从母亲不在了,她的脾气变得很不稳定,有时候话说得重了就开始动起手,易怒易急,没有谁敢轻易触她霉头,但她还是十分敏感。苏父一开始还以为是青春期的缘故,后来经过朋友隐秘的提醒,他才带着她求医。
诊断的结果是间歇性狂躁症。
平静时腼腆内敛,发病了暴躁失控,这是苏父难以理解的领域。
更让他不解的是,女儿并不配合治疗。
苏父朋友是市医院的院长,他的儿子慕云舟也是认识苏黎的,不过两人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慕云舟在国外主修心理学,回国后在心理学教研室工作,听说她的情况后,主动请缨来照顾她。
苏父很信任他,苏黎对他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但再次见面时仍然觉得亲切。
“苏黎,以后请多多关照,我是慕云舟,你可以叫我云舟哥哥。”
两个月前,他对她伸出手。
慕云舟的声音低低的,犹如风在林梢的叹息。
苏黎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合起手掌,像把一颗珍珠重新封回蚌壳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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