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贵书局时遇见了石头,觉得他和咱家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胡掌柜立刻激动了:「您那位故人现在何处?说不定就是石头娘苦苦寻找的丈夫呢!」
孙岩心痛如绞,面上不敢流露分毫:「是多年前的朋友了,后来就不知道去向了。回头咱家打发人找一找,掌柜的可不要和石头母子提,免得他们有了盼头又失望。」
这个时候,孙岩反而庆幸石头长得与翠娘一个样,让他能一眼认出来,又不会被人猜疑他与石头的关系。
胡掌柜一叹:「没找到人是不能提呐。早些年石头娘听人说见到的人好像她丈夫,跑去找却不是,回来难受了好些天……」
孙岩听得难受,情绪低落回到宫中。
这般过了几日,他便向兴元帝禀报:「长乐侯一直有去青松书局看书的习惯。据奴婢这些日子调查,长乐侯那时应该不知道阿柚公主的真正身份……」
孙岩说这话,等于把自己与贺清宵绑到一起了,将来万一查出不是这样,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可辛柚有恩于他,妻儿又在辛柚那里,无论出于良心还是其他,只能这么做。
而孙岩这么做了,也就意味着以后再有人要查这事,他会尽全力阻止干扰。
兴元帝可想不到孙岩会包庇贺清宵,要知道先前孙岩给贺清宵使过绊子的,此时一听自然没有怀疑:「算他还记得锦麟卫镇抚使的本分。」
孙岩暗暗松口气,知道这事就算过了,找了个机会给辛柚传了话。
辛柚暗悬的心这才放下。
之后平静无事,再见到贺清宵,已是中秋了。
中秋宫中又办了宴会,辛柚毫无负担拒绝,入夜提了一盏灯出门,漫无目的闲逛,走上离家不太远的明月桥。
她就是在桥上偶遇贺清宵的。
桥上人来人往,清风明月,这一刻一切都成了背景,只有提着灯的少女成了贺清宵眼中最美的风景。
二人对视片刻,辛柚走过来:「贺大人,这么巧。」
贺清宵没有提灯,双手空空,眼中满满:「是好巧。辛姑娘以后叫我名字吧,不要叫我贺大人了。」
没了锦麟卫北镇抚使一职,他就只是长乐侯贺清宵。甚至对长乐侯这个爵位他都没有多少真实感,总觉得这不是真正属于他的。
真正属于他的,唯有父母留给他的名字。
辛柚沉默了一下,点头:「那好,以后我就叫你贺清宵。」
男人在月光夜色中显得冷清的脸露出了淡淡笑容。
「我们去那边吧,站在桥上太显眼。」辛柚指了指长堤。
堤边遍栽杨柳,这个时节叶儿变黄,随风而落。
过桥的人不少,沿着长堤慢慢走的少年少女更多。这里光线暗一些,是个适合约会聊天的地方。
二人并肩缓缓走,辛柚手中的灯笼散发出朦胧光线,照清前面丈余远的路。
「贺清宵,你的伤好了吗?」辛柚这般叫出他的名字,脸莫名有些发烫。
或许,叫侯爷更合适些?
「早就好了。」贺清宵的声音在这团圆的夜里也和平时不同,有种犹豫不决的含糊。
辛柚听了出来,轻声道:「那日我没看,你放心。」
她说的是廷杖那日,没去看贺清宵被褪去衣裤杖打的狼狈样子。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更轻。
他知道她顾惜他的尊严,感激之余,更多是无力。
在帝王眼皮子底下生活,哪有真正的尊严可言。他们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辛柚垂眸盯着地面上二人的影子,它们时而交叠,时
而分开。
「他知道——」她开口,却难以说下去。
她与贺清宵对彼此的情意早已心照不宣,却从没在双方皆清醒时挑明过。
贺清宵却与往常不同,直接问道:「今上知道我心悦辛姑娘了么?」
辛柚脚下猛然一顿,抬眼看着他。
夜色中,他的眉眼如温润的墨玉,盛着不再掩饰的情意。
「贺清宵——」
贺清宵耳尖红着,轻声道歉:「那今上定然派人调查辛姑娘还是寇姑娘时的事了。贺某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至今安然无恙,定是阿柚又出了力。
「没有麻烦。」辛柚手中灯笼低低垂着,微微仰头,「我还是寇姑娘时,你多次相助,会觉得是麻烦吗?」
「不会。」贺清宵脱口而出。
「所以你不要觉得抱歉,我也不会。」辛柚顿了一下,第一次清清楚楚坦诚心意,「贺清宵,我很高兴遇见你。」
他们正走到一棵粗壮的柳树旁,低垂的灯笼把地面照亮,却模糊了彼此的面庞。
这样朦胧的中秋夜,总是更容易激起人的勇气。贺清宵望着少女明亮的眼睛,理智被她的话击溃。
他欺身靠近,高大的身影把她笼罩,印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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