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永平很是好奇,您这位向来不管外事的尊贵人儿,怎么到了颐养之龄,反而忙碌起来?”永平公主打着扇子,上下打量着发髻光滑板正,不见一丝碎发的岑太妃,“怕不是家母当局者乱,惦记着我这个不孝女和我那些小奴才们,所以劳动您跟宫里说项?!”
岑太妃轻笑着,没回她,只认真地看着院里那些仪态各异、忙碌不同的郎君女郎,半晌之后,才展颜轻语:“要依老太婆我看,若昭德公主没有继承权,永平你那几个女郎就更没可能,按说,皇上当把她们放出宫去,也好与鸿安作伴,多多少少是个安慰。”
“那可感情好!”永平公主闻言,立刻笑着颔首,十分赞成的看向她,目光之间尽是期待,“那就劳您和皇上提一提吧!”
“……”岑太妃听这话,不由正视起了永平公主,和其对视片刻,才调开了视线,“立储之事,于静王府而言,那是悬崖峭壁,静王府上下恨不能脱身事外……这和你们公主府是大不相同的。
不过话说回来,永平啊,你跟你的母亲之间,只怕也有异议。要依我这个历经三朝的老太婆看,你们这对母女,还挺互补的。
鸿安那丫头,遇事犹犹豫豫,常常反复不定,忠言逆耳听得,却不肯按着明路行事,非等到无有转圜之时,方才行那霹雳手段,雷霆一击伤人伤己。
而你这女郎却又不同,无关之时敢想敢拼,放眼大局未雨绸缪,为能利己,不惜损人,瞧着倒是风火之象。只是到了关键之时,却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虑事从优,不肯思劣,以至陷于囹圄、进退两难呐。”
永平公主听她言说,只觉字字刺到耳朵里,句句都扎到痛点上,登时不由冷了脸子:“哼,太贵妃若是前来奚落永平,那永平只能说恭喜您了!”
“你这脾气倒是像足了你父亲。”岑太妃像是没听出她的轰人之意,继续细语轻声,好像是在叙家常,“该重情时,将一切情谊视为棋子,无关主次、尽皆纳进棋局;可不该重情时,无视实际、竟然予以幻想……不能不说,你们这也是一种传承。”
“您!”永平公主听到这儿,只觉情绪翻涌,气恼非常,“太贵妃,我待您,向来以祖母之礼尊之,您却这般戏谑挖苦,岂是长辈所为?”
“呵呵。”岑太妃微笑着晃了晃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暴躁?而今,静王府的处境和你们母子,又有何异?我岂能嘲讽于你?只不过是可惜你握着一手好牌,竟却落得这般境界,实在可惜啊!”
“哼!您那两个孙儿,尚且成了夏虫,又何必感慨,我们母子能不能过冬呐!”永平公主沉下脸,再次端起茶盏。
岑太妃这次却不再对“端茶送客”的暗示视而不见,她缓缓站起身,沉声说:“皇上已经允我,将朗氏所出二子逐出宗谱,不日,他们就将离开京都,回到朗氏原籍。
老身听说,皇后和皇上对于赵王遗腹子是存了怜惜之情,只怕很快也会允许赵王世子随其母,回姜氏旧地生活。
这样一来,这片宫群,倒成了你们公主府的别苑,只不知再相见时,谁是客来谁是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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