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若是对某人亲昵示好,自会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心中倍生感激。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更在于他的言行举动能让人产生一种是发乎真心的感觉。
乱世之中,真情实意的关怀本就非常难得,而像宇文泰这种势位崇高之人的关怀则就更加的珍贵。就连李泰这个天生反骨的家伙都常常沉湎其中,李晓对大行台的热情招待也是深感受用。
宇文泰是做家宴招待这对刚刚返回华州的父子,故而内府厅堂中倒也没有留下太多府员,仅仅只有自家户中子侄亲属。
他自己与李晓做平辈论交、互叙年齿,并又吩咐在座诸子侄们对李晓以长辈相称,大有要作通家之好的意思。
这份热情让李晓有些无从招架,而宇文泰还耐心的温声安抚,让他心中的不自在大为消解。
李泰将这一幕收于眼底,心内确实也是颇觉感动,大行台对他父亲的关怀让他感觉比自己受到了优待还要更加舒服几分。
父子两在城外本就喝了一些酒水,这会儿在堂中又饮几杯,各自便有了几分醉态。
宇文泰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旋即便长叹一声,旋即又一脸感慨的说道:「我与仁略虽非故旧常年的相知,但言及身世也有几分相似。旧年尔朱氏权女干当国,大肆虐害人间仁勇尚义之士,不只仁略你亲属多遭戕害,我兄亦遭其所杀……」
两人因这一桩伤痛故事又找到了感情上的契合点,各自举杯谈起旧事。讲到亲友们遇难于河阴之变,而自己侥幸免于灾祸,带着残留族人们逃亡河北的旧事,李晓也忍不住泪水涟涟。
李泰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讲起这些惨痛故事,眼见父亲脸上犹自惊惧难安,可以想见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政治屠杀对人身心摧残之大。
宇文泰一家出身北镇,虽然没有在河阴之变中遭受杀戮,但同样也是命运多舛,身份在官贼之间来回切换,到最后只剩下宇文泰并诸晚辈子侄。
在将故事感慨一番后,宇文泰便又说道:「如今行台宣治关西、抗衡巨贼,内外军政皆仰群众才力,我亦求贤若渴。仁略前已遣子报效,可见也有康慨之志,如今亲身入国,肯否屈事台府?如今府中西阁祭酒仍然空席待贤,历观内外群众皆非我愿,拖延至此将成心病,仁略为我据之可好?」
李晓这会儿已经是醉意上头,更兼与宇文泰一番畅谈故事后也深有同病相怜之感,这会儿听到宇文泰为一件事忧愁的不得了,便不免心生仗义相助之念。
李泰虽然也喝了不少,但他向来警惕心重,睡梦之中都仍有三分清醒,听到这话后心神陡地一清,手把着酒杯站起身便干嚎起来:「主上知遇情深,因子知父、由父及子,臣父子并受殊恩,但有所使安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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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所言,他虽然为儿子感到自豪,但他自己也并非已经老迈不堪,往年虽然不失澹泊名利之想,可在见到儿子所取得的成就后终究难免有些吃味,不希望自己余生就此荒废下去。即便不能称夸于人前,起码也要留下二三可供自己品味的事迹。
他倒没有因为宇文泰的礼遇青睐而迷失自我,只是欠身说道:「多谢安定公赏识,只是器性所限,所付之事实非所长。若是贸然领受,累事害己犹有可恕,阻贤报国其罪深矣!」
宇文泰还待劝说一番,堂外谒者匆匆入禀侍中杨宽在台府中求见。
听到这话后,宇文泰眉头便微微一皱,想了想后还是着员将杨宽引入内府,并派遣儿子宇文毓出堂迎接。
李泰给他老子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自己也跟随行出,与宇文毓一起站在前庭等候杨宽到来。
作为宇文泰的庶长子,宇文毓的性格却不像是镇兵之子,并没有一般少年的浮躁好动,反倒是颇为沉静。瞧着李泰行出,他便主动往侧方站了一站,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亲长商讨事则,把婚期定在了明年秋后,不知那时西河公是否在此?」
李泰闻言后先是一愣,继而便微笑道:「职事系身,难言去留。尤其今秋以来侯景入寇梁国,江南各处都不安定,更需临境细察,恐怕是不暇抽身。但无论此身在否,届时一定具礼以贺宁都公。」
「姐夫直称名字即可,我也并没有才性事迹值得世人另眼相看,只是希望能够凭着醇厚的性格不遭人嫌就暗自庆幸了。」
宇文毓先是自嘲一笑,然后又望着李泰不无羡慕道:「能与姐夫同堂为河内公户内嘉宾,我真是深感荣幸。虽然一定会有长短对比分明的议论,但我绝不会因此怨望姐夫,也请姐夫你不要因为人言嫌弃疏远我。我虽然不是姐夫这般良才,但在事中得到的指教,一定铭记不忘!」
听到这一番少年老成的话,李泰不由得认真打量了这个连襟两眼。
他之前只觉得宇文泰诸子皆少,暂时不必多加理会,但此时听到宇文毓的谈吐,已经很有早熟智慧,尤其讲到他们连襟之间未来的相处时,更是有了几分城府味道。
正在这时候,杨宽也来到了这里,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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