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魏大营中紧张备战的同时,对面的北齐大营中气氛同样也并不轻松。
齐主高洋自从归营之后脸色便一直处于阴郁状态,这固然是因为顽敌可恶,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众人也都默契的不敢多说什么。
“贼之凶顽,今皆有见。此番如若不能胜之,则必遗祸无穷、永为危害!”
返回营中大帐坐定之后,高洋才望着帐内众将沉声说道:“情势如此,今日议事也无为别言,唯作破敌之计!”
听到皇帝这么说,众将也都连忙点头应是。之前李伯山那一番挑拨之言实在是太过敏感危险,他们也实在担心皇帝执迷于此话题之中,从而衍生出来什么不好的联想与人事纠纷。
眼见皇帝专注于当下战事,段韶便连忙起身开口说道:“贼自兴兵进寇以来,先围晋州,复寇沁水,继而进据建州等诸地,状似军威难当,实则各处分力、师多疲劳。但能击破一路,余皆不足为虑。
今于此境,我师旅数倍敌军,破贼扬威,正当其时!陛下今赴阵邀战、深得时宜,难得贼亦骄狂应战,诚是天欲亡之!来日交战,但须于铜鞮水筑坚垒为阵,并以精骑频频扰击敌军,使其攻而难破我防、守则难为坚阵,攻守失据、久则必退,届时再作追杀、抄截贼之后路,强敌自破!”
段韶对于当下战争情势也是思索良久,此时开口一番话既做出了战略层面的总结,同时也提出了具体的交战思路,可谓详实具体,对于当下的局面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与稳妥的见解。
眼下西魏看似是四处开花,但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获得任何一个稳固的战略要点,给北齐所造成的实际的、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都比不上李伯山之前在铜鞮水北岸那一番讽刺与离间之言。
只要能够打断敌军当下看似势不可挡的进势,那么想要收复之前的失地其实并不困难。两国之间的边境形成乃是多年对抗交战所带来的一个结果,不只在战略地势上各有凭仗,人情取舍方面也有着巨大的惯性,只凭西魏短时间的占有,很难将之彻底的兼并消化掉。
高洋在听完段韶的讲述之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又环顾帐内群众一周,这才开口说道:“平原王进言颇善,尔等在座众人还有无别计补充?”
虽然嘴上说着还不错,但却又希望别人能够再作补充,很明显段韶这一番进言仍未深得其心,因此帐内众人便也都纷纷开动脑筋,想要在段韶前言的基础上再作发挥,希望能投皇帝所好。
只是段韶所言已经颇为深刻,一时间众人也都难能做出什么更加高明的发挥,持续了好一会儿的沉默,一直等到高洋脸上已经明显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才有一名中年将领站起身来,顿时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平原大王韬略精深、见识高明,前言发人深省,卑职听后亦深感拨云见日……”
这中年人名为徐远,站起身后先向段韶稍作欠身,口中对段韶的见解多有称赞。
然而其人话还没有讲完,上首高洋已经皱眉冷哼道:“若有别计,直须献来,勿作此杂声扰人视听!”
徐远闻言后忙不迭点头应是,旋即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平原大王所计深刻,臣不敢妄论其非。只不过,国事维持非止羌贼来寇一事,如今国中别事也多有告急。河北诸州旱情如火、物用大缺,而我大军聚集于此,每日耗用甚巨,不异于割我血肉以待敌,诚需从速决战,不宜再为坚守对峙之想……”
段韶这一番计议从战略层面而言确是稳妥之计,但却忽略了后勤消耗的问题,而大多数的晋阳勋贵也都鲜少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北齐国力强盛,丰厚的资源又一直都优先供给晋阳勋贵与各种军事行动,很少会受困于物用。
但再强盛的国力也有一个极限,过去几年兵事虽少、役用却多,边境上大造长城、国都中又勤修宫苑,再加上连年的蝗旱灾害,再丰厚的家底也要见空了。更不要说此间聚集着小二十万的人马,哪怕是在国力鼎盛时期维持这种规模的兵力聚结也是非常沉重的压力。
徐远熟悉书计吏事,早在高欢霸府时期便处理霸府军务后勤相关的事宜,此时起身献计,便也是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发言,指出段韶所计当中没有涉及到的部分。
随着徐远开口,其余诸将也都纷纷发声陈述己见,所计未必有多么精明恰当,哪怕为了迎合这个争相献计的气氛、将旁人所言复述一番,也能显得自己计谋颇精。
“向者陛下典军出征胡夷,多是大军疾行、旬日建功,破敌巨万、人莫能敌,连年用兵却耗用省俭、国库不伤。今与羌贼为战,同样应当急速胜之!”
眼见群徒踊跃献计,大将薛孤延也不甘人后的起身开口说道。
高洋听着群众发言,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浓,又指着段韶笑语道:“王计亦精,更得此群智弘益,来日破贼必定更有把握。”
段韶听到这话后便也起身点头应是,心内却是微微一叹,他自知皇帝眼下所在意的并不是真正群策群力的献计,而是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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