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真看见那白衣道人时,此人还是在距离极远之处,然而下一刻,其已是站在所有人面前。这并非是挪遁之术,而好似是此人过来时所用的那一段时间被其生生抹去了。
孔赢他看向众真,他眸光中仿若饱含有丰富情感,但这一切却是旋生旋灭,并且这一过程在不断重演着。
随他目光投来,九洲这边之人还好,俱是神色自若,但是范、董两个曾经败在他手里的帝君,想起此人先前威势,却是忍不住想要退避,甚至有掉头就走冲动。
不过这并不是表明他们没有斗战之能了,一旦进入战局,二人立时便会斩却凡心,那一切情绪束缚都会抛去,哪怕生死亦会放下,只会剩下最为纯粹的利害计算,这等情形下的修士,反而能将斗战之能发挥到最大。
孔赢望有一圈下来,在看到张衍时顿了顿,微露讶色,随后移过,最后落定在站在众人之中的秦掌门身上,道:“诸位是自九洲而来?”
秦掌门打个稽首,道:“正是,对面当是孔教主了?”
孔赢默立片刻,起手还了一礼,道:“诸位既然跨界而来,想必界中帝君大部分都在此处了,只是可惜,”他缓缓摇头,“着实有些多了。”
众人听得明白,他言语之中并无不存在任何忌惮畏怯,是以这番话绝不是说此回过来讨伐他的人太多,而是另有所指。
薛定缘问道:“不知孔教主此言何意?”
孔赢正容道:“你等从青空界而来,但那一界我已是看过,有四名帝君足矣,再多便是扰乱天地正序。”
岳轩霄扬眉道:“天地正序?我倒不知,何为天地正序?”
孔赢缓缓言道:“天地本是混沌,直至阴阳两分,五行排布,方有万物之演化,可见唯得有序,才是天地之正理。“
“人为天地之灵长,本是生而不明,愚昧残恶,后整伦立纲,知礼义廉耻,懂上下尊卑,晓敬畏爱慕,这才别以禽兽之属。”
“我辈修士,采宇内精华,食气长生,然天地灵机有数,若人人如此,终有一日,灵华尽绝,天地干枯,更有阴阳失衡,五行崩乱,重还混沌之可能。”说到这里,他叹一声,“修道人,实乃是天地之毒,需得有人加以规矩约束。定立正序,方能使乾坤和顺,万物久盛!青空界灵机纵多,几位吞吐清灵沉浊,却毁不见兴,如此长久下去,必成灾劫,故我说人多了。”
岳轩霄冷声道:“想来那要立规矩之人,便是孔教主你了?”
孔赢淡淡道:“孔某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天地考量,为我人道****。”
秦掌门沉声言道:“此便是孔掌教之道么?”
孔赢正声道:“非我之道,是万事万物之道,是天地之道!”
众人表情不一,有冷笑,有漠然,更有无动于衷,此话换了寻常人在此,或许会被说服,但在场哪一个不是修道有成,寻得根果之辈,根本不会为他言语所动。
薛定缘此时忽然问道:“敢问孔掌教一句,既我界中要立规矩,那不知钧尘界中,可要立规矩么?“
孔赢点头言道:“自是要立,钧尘界不比青空界宽广,有三位帝君已是足矣,再多却是难以承受。”
薛定缘继续追问:“那多出之人,又该何去何从?”
孔赢看向众人,道:“杀!”
薛定缘哦了一声,道:“那薛某倒要多问一句,却不知是哪三人?”
孔赢并未有任何迟疑,直接说道:“孔某一个、还有公氏兄弟两人便可。”
董道人忍不住讽言道:“照这么说来,假设你师弟顾从戎还活着,莫非也要杀他么,啧啧,枉他跟随你多年,也幸亏他是死了,若是活着,也不知作何感想。”
孔赢淡淡道:“可他毕竟已是死了,既是结果已定,干涉不到我等今日所言,你此刻提他又有何用?”
众真微微皱眉,这话意思,是说人死了,那么一切随之消亡,自然不用去考虑。
这是从最现实功利的结果去考虑,而不夹杂任何一点情谊人性,冰冷无情之至,尽管在场都是修道人,但谁人没有后辈弟子,师长亲友,故多数人心下都是有些反感。
范道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什么为天地考量,说什么修道人乃天地之毒,”他伸手对着孔赢一指,厉声道:“按你所言,你是钧尘界中功行最高之人,你才那天地至毒,那为天地考量,为何不自先灭去?”
董道人也道:“不错,便是真要立规矩,却为何偏偏是你孔赢,而非是他人?”
他们两人被囚数千载,在情志之门未关之前,表面看去平和,实则内里怨气极深,此时却是忍不住宣泄出来。
孔赢却是淡声回言道:“我是立序,非是乱序,此世有妖魔凶怪,域外邪祟,亿兆修士,需得有护持之人,若有人可以杀我,自可来杀,而既然他人可以杀我,那么我杀他人自也是天经地义。”
范道人不屑道:“说得好听,遇着真阳大能,还不是一样要举界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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