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鳍·黑鳞觉得这是它十年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作为黑鳞氏族族长的儿子,又是氏族内最强大的战士,现在他却只能像大海里最常见的蓝背梭鱼一样,把尾鳍留给敌人,头也不回地拼命逃跑,准确地说也许是“逃游”。
就在半天之前,附近海域最强大的一支同族,强大而残忍的血瞳氏族袭击了它的部落。虽然它曾一度力战不退,用一把珊瑚戟杀死了十多个血瞳氏族的战士,还干掉了对方一个萨满;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当它发现身边同族们纷纷溃逃,而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之后,还是不得不踏上了逃亡之旅。
它没有想过投降,因为这片海域的所有鱼人都知道,血瞳氏族从来不留成年俘虏,它们会杀死所有六岁以上的战俘——从卵里面钻出来开始算起,一个鱼人只需要六年就可以发育成熟。
银鳍亲眼看见了它的父亲,黑鳞氏族的族长斜腮·黑鳞被杀死的全过程。一支绿色的长毛刺穿了斜腮·黑鳞腹部柔软的鳞片,然后从它的背部钻了出来。那支长矛是由金属制成的,据它所知,附近海域大大小小十多个鱼人部族,也只有血瞳氏族拥由金属制成的锋利武器。
看着斜腮·黑鳞的生命渐渐流失,那支长矛的主人似乎并不满意,它握着长矛的粗壮手臂使劲摇动了几下,将洞穿斜腮身体的伤口又扩大了许多。然后它把另一只手伸了进去,很快取出了一颗滚烫的,不断跳动着的红色物体。
不久之后,部落的大萨满也得到了同样的遭遇。
两个相似的场景给银鳍·黑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它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脏离开身体,所以它不但逃了,而且还逃得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它完全确信这是它有生以来游得最快的一次,如果它在成年礼的时候游得有这么快的话,它觉得自己肯定能够成功猎杀那头落单的雌性海狼,而不是一条少了一只腹鳍的红额锥头鱼。
可让它感到恐慌的是,哪怕它游得这么快,却还是没有摆脱后面那几只尾巴。
即使银鳍·黑鳞冒险逃进了这片众所周知的死亡海域,依然有七个红瞳氏族的精英战士依然穷追不舍,它只能认为那些家伙都已经疯了。当然它自己也是疯子,除了疯子以外,哪怕神智稍微正常的生物都不会进入这片死亡海域。
它不知道后面那几个是怎么疯的,它只知道自己是被它们逼疯的。
早在六息之前,它就已经再没有看到任何一只活着的海洋生物,哪怕是一条最常见的蓝背梭鱼,周围前所未有的安静,这是它们已经进入这片死亡海域的证明。
拼命地朝前游着,银鳍·黑鳞陷入了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绪当中。
停下来就会被杀死,它知道自己最多可以应付三个红瞳氏族的精英战士,那还是在它体力充沛的时候。但继续向前游似乎也无法活下去,从出生到现在,它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这片死亡海域的可怕,据说从没有进入这片海域的生物能够活着离开。
进退两难,却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它做出选择。前面和后面都是死亡,它只能不停地往前游,这并非理智所做出的决断,而是一种本能又或者叫做惯性的东西所造成的。
长时间机械式的重复动作它感到非常疲倦,双腿、双臂、背鳍、尾鳍……似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向它传达着一种名为虚弱的信号。尽管它自认为比那些头脑简单的同类要聪明很多,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让自己摆脱当前的困境。
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幸运的是,身后那些追兵的体力似乎也不够了;而这片被传说中直接通向地狱的恐怖海域,到目前为止除了安静得可怕以外,还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与传闻相符的危险。
这时,追兵其中的一个掉队了,只是追兵是六个还是七个对它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
随着体力不断地流失,银鳍·黑鳞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它想起一路经过的几个岛屿,如果当时它聪明一点,就应该逃到岛上去。
没错,鱼人这种生物即使在没有水的环境中,利用腮部存留的水分也可以呼吸较长一段时间。只是几乎所有鱼人都不喜欢在岸上呼吸的那种感觉,加上习惯了在水中生活,一旦失去水的浮力,它们就会觉得全身虚弱无力,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鱼人愿意上岸。
正是这种惯性心理,让银鳍·黑鳞一直没想到可以利用那些岛屿来摆脱追兵。
而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株植物开始疯长,一个简单却有效的计划迅速在它脑海中生成。
和普通鱼人相比,银鳍·黑鳞要高大强壮的多。几乎处于原始社会的鱼人没有什么武技可言,依靠强壮的身体,它才能成为整个部落最强大的战士。
这正是它的优势所在,离开水之后,身体强壮的它受到的影响更小,而且因为它的身材比普通鱼人高出一个头不止,腿也更长,所以步幅更大,这也有利于它拉开与追兵之间的距离。
一转眼的时间,银鳍·黑鳞就拿定了主意,如果再遇到一个岛屿的话,它就立刻逃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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