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三晋虽然实力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削弱,但摆平危机反倒比上次更快,因为这次真正按捺不住敢对三晋开战的出头鸟只有秦国一个而已,而魏国纵然元气大伤,毕竟还是比之前也刚受过重创的秦国强得多,尤其是乐土再败之后魏侯斯不得不重新请大将乐羊出山,并且还忍痛放弃了得到没多久的中山国土,腾出了不少机动兵力,重新变得将勇兵精的魏国摆平不足十万的秦军自然不是难事......
只是令魏侯斯无可奈何的是,秦国有着广阔的纵深,魏国、或者说三晋现在的周边情势又不太有利,魏军纵然连战连捷,想将秦国一口吞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就算魏侯斯明知秦人喜欢毁约,也还是不得不与其再次和谈,而且还勒索不到多大好处,可以说这一战基本上是两败俱伤,但或许也正是因为秦国宁可一直战斗下去也绝不割地的传统(注1),历史上才能最终统一华夏吧?
而其他的邻国之中,由于赵国出兵较少,损失自然也小,上次燕军又败得太惨,所以燕侯纵然很想夺取垂涎已久的代北,最终还是没敢动手,而齐国这个商业强国更是不会轻启边衅,至于南边的楚郑两国嘛,它们之间差点大打出手,哪儿还有心思对三晋兴兵复仇啊?
话说郑楚两国乃是盟国,纵然因为两国各自与三晋单独媾和而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两国的关系还不至于破裂,为何没过两年却竟然到了要兵戎相见的地步呢?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郑侯杀死相邦子阳说起,虽然此举使其得以乾纲独断地与三晋顺利签署和约,给苦难深重的郑国人民赢得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但他也因此激怒了国内的强硬派,差不多在第二次乐土之战结束的同时,郑侯姬骀终究还是没能防住无处不在的黑手,被子阳的余党刺杀,郑国遂立刻陷入内乱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楚国的令尹鲁阳文公担心郑国内乱被三晋所乘,另外也多少有些捡便宜的想法,便准备出兵吞并郑国。墨子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赶往楚国劝阻,鲁阳文公与其是老朋友了,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得托辞说,“我进攻郑国,是顺应了上天的意志。郑国人数代残杀他们的君主,上天降给他们惩罚,使其灾祸连年,我帮助上天加以诛伐,难道不对吗?”
墨子则毫不让步地回答道,“您这话就好像一个人家的儿子做错了事被他的父亲责打,而这时他的邻居也跑过来打那个儿子,口里还说‘我打他,是顺应了他父亲的意志。’,这难道不荒谬吗?”
鲁阳文公一时哑口无言。
墨子又继续从现实的角度劝道,“郑国虽乱,却也不会轻易屈服于外国,若楚国落井下石、意图吞并郑国,则郑人必定同仇敌忾,以郑人的悍勇,纵然如今国势日颓,楚国只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而且说不定郑人情急之下反而倒向三晋(郑楚之间的过节其实也一样不小,春秋时期郑国一直在楚晋两国之间做墙头草。)也说不定,那样的话,楚国劳民伤财而且死伤无数,却反而壮大了敌人,您可就悔之晚矣了......”
鲁阳文公被说服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先生所说不无道理,可是郑国这样乱下去,黎民百姓何其无辜?而且万一三晋趁机将郑国吞并,则楚国危矣!”
墨子沉吟了一会儿,提出可以由墨门派兵稳住郑国的局势,因为墨门是超国家组织,郑人不会有国家会被吞并的担忧,所以抵触应该相对较小,对此鲁阳文公表示了认可。其实此时鲁阳文公已经意识到即便楚国吞下郑国,也未必是什么好事,纵然可以扩大地盘,但新占土地人心未附的情况下就要直接与强大的三晋联盟相邻,而且还不像楚地有秦岭天险可守,结果实在难言乐观,让墨门的人先与三晋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不好呢?
然而此事却并没有墨子预想的那样顺利,八千墨门甲士的进驻虽然迅速平定了郑国的叛乱,但子阳一党却来了个鱼死网破,将其控制的郑国公室尽皆杀死,导致公室嫡系血脉就此断绝。郑国的人心顿时又浮动起来,而周边各国似乎也看到了捡便宜的机会而蠢蠢欲动,甚至墨门内部也因此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现在郑国并没有特别有号召力的新君人选,因此一些激进的墨者就想借此机会在郑国也推行共和制度,墨子一度也有些心动,但一向务实的他还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设想。毕竟华夏君主制的传统已经维持很久了,郑国又有着悠久的历史,与乐土那块原本几乎杳无人烟的“无主之地”大不一样,贸然改变国体只会令民心不安。而且贵族阶层必然心有不甘,甚至会勾结外国势力复辟君主制,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罹难,是墨子所不忍见的,可是无人服众的情况下选谁当国君都可能会引起动荡,毕竟墨门并没有这个权限,而且也没有完全压制反对力量的雄厚武力,尤其是三晋等外国势力也纷纷介入的情况下。这时,已经给墨子带来过无数次惊喜的聂华,又意外地令这个难题迎刃而解......
由于战事不断,聂华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好几年没去鬼谷了,直到这次将三晋联军重创,墨门至少几年内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危险了,聂华才再次来到云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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