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曰,百户郑锜正自在兀者脱温所的西城墙上巡逻。
他本来并不是这里的军官,而是隶属于屯河卫南镇,一个千户所所在地的军官,屯河卫陷落之后,白莲教势如破竹一般的不断南下,把官兵们给打的稀里哗啦,郑锜一看情势不妙,赶紧便带着自己手底下的百十来号儿人一路南撤,路过灵鹤堡的时候都没敢进去,又是往南跑了七八十里地,弟兄们都快累瘫了。眼见得再往下跑,自家兄弟都能把自个儿给打死,这才是入了城。
进了城,倒也没受什么刁难,这会儿城中已经有了七八千号儿人,而这兀者脱温所原先的编制不过是一千一百二十人而已,其他的部队,都是从各地逃出来的。
这兀者脱温所的镇守千户陈宜也是个极有野心的人物,意识到这白莲教造反固然乃是一桩大劫难,但若是运作得好的话,那也是难得的机遇。而当务之急,自然就是要扩大势力,是以但凡是来投的,一律是来者不拒,并且给他们委以职差,自封为指挥使,统领全军。
此处乃是要地,而且周围地区都是大平原,百姓众多,颇为的富庶,陈宜乃是个极精明的,见机的早,白莲教刚一造反,他就派兵镇压了下去,然后四处抢粮食,抢完粮食之后放火烧屋,把百姓往四下里乱撵,免得他们放火烧屋。
他的手段也是够狠,果然,白莲教起事一直都没有波及到他这里,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用来壮大势力。
“给老子滚起来,正儿八经的守着!”郑锜一脚把一个靠在城墙垛口上打盹儿的士兵给踹了起来,那士兵赶紧讪讪一笑,装作正儿八经的样子老老实实的站着。
郑锜却是吁了口气,靠在城墙上,目光有些焦虑。
他在思考自己的前路。
郑锜今年已经三十五了,乃是军户人家的子弟,他爹当初就是屯河卫的百户,他承袭他爹的位置,一路浑浑噩噩的,就走到了现在。说起来,郑锜也是个不错的军兵,膀大腰圆,满脸的大胡子,手里一口鬼头刀三十六斤重,屯河卫军中比武他是第一。等闲十来个明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长的极为威猛,手底下也是很硬扎的。
他不想逃,但是没办法,没亲眼见过白莲教大军涌来的人,是根本想象不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壮观,以及面对他们时候从心里透出来的那股子绝望的!
无边无际,人山人海,漫山遍野,这是一个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给淹死。
根本就挡不住,无法抵挡!
他要是不逃,他手底下的弟兄自己逃了,他一个人,更是没什么用。
“一路逃逃逃,还能逃到哪儿去呢?再往后逃的话,就只有兀者卫了吧?可是听说杨大将军下了死命令,各地将官死守城池,不得丢失寸土,无论是面对女真还是白莲乱贼,再有逃得,一概诛族!这回去也是个死,可要是在这儿,白莲教材迟早不得打过来啊?”
想想郑锜就是愁眉苦脸一肚子的难受。
这时候,忽然下面传来了声音:“见过指挥使大人。”
然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便是哼了哼,郑锜一个激灵,赶紧站直了身子,打眼儿瞧去,便是看到一个四十来岁,又高又瘦,面色有些阴沉的中年人走了上来,正是自封为指挥使的陈宜。
他知道陈宜生平最恨别人对他不敬,赶紧跪地磕头道:“标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起来吧!”
陈宜摆摆手,着郑锜站起身来,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郑锜道:“回大人的话,并无什么异常,以一个时辰前有一小队难免在城下哭喊想要进城,被咱们给乱箭射死几个,跑了。”
陈宜向城下探头望去,果然看见几具衣衫褴褛的尸体横陈在那儿,点点头,派派郑锜的肩膀:“干得不错。”
溜达了一圈儿,正要回去,忽然便听到一个士卒指着远处大喊道:“大人,那是咱们的人。”
陈宜和郑锜两人赶紧定睛看去,然后便是看到不远处烟尘滚滚,大约有两三百人其中大约有二十来个骑马的,向着这边狼奔豕突而来。等离得近了一些,就能看到,那些人都是穿的大红胖袄,显然乃是明军,不过身上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不少人身上衣服上脸上都是沾染着血迹,还有的走路一瘸一拐的,身上还绷着布,显然是受伤了。
那些骑马的,则是穿着甲的居多,还有一个胖大汉子穿着山字文甲,显然还是有官职在身的。
整个队伍,向着这边儿狼狈而逃,一边逃一边还向后张望,跟身后有狗撵也似,就四个字儿——狼狈不堪。
那队伍到了城下之后,方才是松了口气,立刻就有不少军兵直接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胖大汉子等气儿喘匀了,大声喊道:“开门呐!开门呐!”
陈宜沉声道:“本官乃是此处指挥使陈宜,不知下面乃是哪位当面?”
“陈大人,您不是千户么?怎么成了指挥使了?难不成是升官儿了?啊哈,恭喜恭喜啊!”那胖子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挤出一丝笑意道:“下官这次逃出来的急,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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