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瓢泼的大雨,凄厉的寒风扫过一片汪洋,在那腥黄的浊流之中、在那成百上千具浮尸中,秦关紧紧地抱着一块泡沫塑料随波浮沉,他的脸早已被冻得发紫,他的肌肉早已变得僵硬,他的生命也在随着这黄泉般的浊流慢慢流逝!
秦关只是在死撑,撑过了一天一夜仍然咬着牙硬撑着,他答应过父母,无论多么艰难,都要努力活下去……
“隆隆隆隆……”发动机的轰鸣声唤起了秦关最后一丝意识,他勉强睁开模糊的双眼顺声望去,只见一艘冲锋舟带着闪亮的水花出现在一片雨雾之中,而在冲锋舟之上,赫然站立着四名身着橙色救生衣的子弟兵,在那救生衣之下,便是湿透了军装,还有那一抹耀眼的军绿!
“哎……”秦关使出了生平之力就要抬手呼救,可他的这声“呼喊”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努力要抬起的右手更仿佛有千斤之重……
“……隆隆隆。”轰鸣声渐渐远去,冲锋舟上的子弟兵没有发现一片浮尸中的秦关。
罢了,罢了……万念俱灰的秦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爹、娘!儿不孝,儿……撑不住了!
“隆隆隆隆隆——!”
就在秦关准备的放弃的一刹那,天籁之音般的轰鸣再度响起,心如死灰的秦关再次燃起一丝小小的希望之火!
他们看见我了!他们看见我了!秦关睁大了模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艘满载灾民的冲锋舟越来越近、那耀眼的军绿也越来越鲜明!
“就在那!就在那!看见了吗?”一个沙哑的女声远远传来。
“看见了看见了!那个抱着泡沫塑料的!——准备靠近!”粗犷的男声紧接着传来,一名高大的军人向秦关用力挥了挥手。
“排长!不行啊!附近有暗流……”
“我知道!想办法!不能丢下一个人!”
“好吧……我尽力……”
秦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艘冲锋舟减缓了速度、却依旧在距离自己几十米外来回游荡,船上子弟兵那疯狂的呼喊秦关听得清清楚楚——冲锋舟根本过不来!
“好……好了!别嗷嗷了!减速!我……我下水去!”
“不行排长!你已经救了17个了!小王!你掌舵,我来!”
“老五你想死啊?就你那破技术……”
船上仅有的4名子弟兵争先恐后地要下水救人,但是,饶是秦关意识模糊他也看得出来,他们太累了,不论他们谁下水,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都别争了,我去吧……”就在此时,那个沙哑的女声再度响起。
“坐回去!大老爷们还没死绝呢!”那累得几欲栽倒的排长冲着船中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放心吧,我坚持得住……”
“噗通!”秦关眼睁睁地看着船舷出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向后一躺落入水中,秦关清楚地看见了那4名子弟兵震惊的眼神——还有船上那些衣衫不全的灾民和一幅幅冷漠的表情。
“哗啦啦……”片刻之后,一条修长的大手伸出水面、牢牢地抠在了泡沫塑料上,紧接着秦关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白皙的肩膀,还有那束泛着淡淡红色的及腰长发。
“快拉绳子!使劲!——你们过来搭把手啊……我操你M的都是一样的灾民你们就忍心冷眼旁观?”
“你嗷嗷什么呀嗷嗷什么呀?纳税人掏钱养你们当兵的干什么吃的?管我们什么事啊?你不就是个排长吗?牛逼哄哄给谁看啊?知道我是谁吗?”
“我操你M的臭娘们信不信我扇你……”
“张排长!算……算了……人我拽过来了……”那沙哑的女声再次响起,接着一条修长苍白的右手抓住了船舷。
“姑娘!谢谢啦!老张这辈子就佩服义士!”
“没关系,‘义’之所在……”
“哗啦啦啦……”随着一片水花四溅,一位高挑得有点过头的女孩颤抖着攀上了船舷,白色的短衫、修长的身姿;红色的热裤、修长得绝无仅有的双腿——在那湿漉漉的白衫紧贴的后背上,赫然纹着一只鲜红如血的涅槃火凤!
义之所在!这个世界还有“义”字!秦关的心头猛然一抖便陷入了一片恐怖的黑暗……
…
“这女孩真重义啊,就是她救了你?好高的个子哦。”就在秦关沉浸在梦中之时,一声空灵而活泼的声音在耳边炸雷般的响起。
“谁?”秦关猛然从“梦”中醒来,一回头,却不见人影,再回头,无边无际的洪水变作了一片闪亮的紫色。
“紫卿?你醒了!充完电了吧?”秦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中,和他说话却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自然只有紫卿了。
“嗯,醒了,那个……你没事吧?看你心情挺不好的。”
“没事,经历过才会明白,人心比天高,人命贱如草……”
“行了,别感慨了;你真没事?”
“我真没事。”
“你确定你没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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