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
吕伯渊忽然抱着一摞厚重的账簿来寻我。
夕阳西沉,我站在门前,目送盛青月和盛青萸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地出了庄子,心中不无羡慕。
“夫人若实在想去,明日再议也行。”吕伯渊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顺着我的视线,轻飘飘地说道。
我回身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没好气道:“既然不急,你为何不明天再来?”
吕伯渊似笑非笑,眼底隐含凝重,“夫人难道不想知道,除了那些瓜果,地里还有什么吗?”不等我回答,他一双凤目直直望进我眼底,压低嗓音道,“我说过,除却你我,若是让其他人听见,性命难保。”
我心头一跳,知他所言非虚,低头走进屋内。
吕伯渊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周,意味深长地扫过门外伺候的连枝和灵卉。
我本想辩解她们忠心耿耿绝对可信,但转念想他未必愿意和我一样冒险。为了避免生出枝节,我向门外吩咐道,“去给吕先生沏杯茶。晚饭吃的腻了,再去取些果子。”
连枝心思单纯,应声就去。
灵卉却不放心地看着我,“夫人要是有事,就大声喊我。”
见我颔首,才放心去了。
“郝姑娘对您倒是一片忠心。”吕伯渊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只是这么好的姑娘,沦落在盛府里做丫鬟,实在可惜。”
我讶异的看着他,虽想到他故意引我来,却没想他将我身边的人都了解得如此透彻。此时他还只是一介布衣,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手段。
“既然夫人猜到吕某人是故意引你来此,也该料到我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比起我了解夫人,夫人认识我,更加令我诧异。”吕伯渊迈步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既可以随时观察门外的情况,又不致惹人耳目,替我避些闲言碎语,“不如夫人说一说,为何知道我?”
我摇头,叹道:“先生多虑了,来此之前,我从未听过先生的大名,更无从识得先生。接受与先生的合作,只是欣赏先生的才能,心动于先生的承诺罢了。寿城近郊的田庄何其多,善于经营的管事更是多余牛毛,但没有人能像先生这样为我日进斗金。我想今日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先生的提议吧。”
顿了顿,我又道:“先生这番引我来,不也做足了准备,确保我不会拒绝吗?”
“夫人要我诚实,自己却做不到。”吕伯渊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不过无妨,夫人想说时再说不迟。你我之间,不必为谎言互相磋磨。”
话音落下,吕伯渊神色一敛,忽然正色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夫人的田里,地面上种的是瓜果,但这些瓜果并不重要,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守住地下的秘密。这一片土层之下,埋藏的是大量的硝石。”
“硝石?”我不明所以,难道是一种价值连城的矿藏?
“夫人未曾去过战场,恐怕不知火药为何物吧。”吕伯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苗国国力比茂相差甚远,大将军为何会在边境打了五年之久?这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苗国拥有火药。五年前,苗国皇族一改之前进贡的姿态,突然与我国抗衡,甚至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进攻,就是凭借着火药的威力。”
听闻这些,我正襟危坐,情不自禁的两手交握。
吕伯渊神情肃穆,“大将军虽举一国之力打赢了这场战争,但死在火药之下的士兵不计其数;虽收复了国土,带回了大笔补偿,但人死不能复生,若我们没有火药,五年以后,最晚十年以后,苗国恢复元气,一定还会对我们进行反扑。届时恐怕凶多吉少!”
“我不明白……”我茫然不解,“这和地里的硝石有何关系?”
“此物正是制作火药的关键。”吕伯渊和盘托出,目光灼灼,竟真的一点也没有防备我。
也因此,我能够肯定,梦中他就是借着这些硝石一步登天。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未从盛青山的口中听说过一字半句,甚至连梦中也没有,吕伯渊却如此清楚。
吕伯渊看着我不答,蓦然挽起衣袖。
只见他的臂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疤,我倒吸一口凉气,想也知道当时一定遭受了皮开肉绽之苦。
“这是……”我心惊肉跳,他飞快拉拢了衣袖,掩盖脸上转瞬即逝的不自然。
“夫人想的没错,这就是火药所致。”眨眼之间,他又恢复了原先的神色,语气淡漠如常,“吕某人已算得幸运,还能活着在这里与夫人说话。但那些将士,包括郝小姐的家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郝太守誓死守护城门,可城门在苗军的火药下,犹如薄纸弹指可破。”
我心中惶恐,无法想象在遥远的边境,百姓经历着怎样的水深火热。先前我怜悯庄子里的佃户埋怨他的冷漠,此时再想,十分可笑。
“可是,”我略微思索,“这样重要的事情,不是应该上报朝廷吗?”
吕伯渊闻言嗤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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