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晚,吕伯渊毕竟是外男,多有不便。我将他送至门外,他上车前嘱咐我,可将剩下的丹药化水喂给云洲。
回到后院,夜色如浓雾沉浮。
云洲与雨眠已经睡了,青萸还在等我。
烛光摇曳,在她苍白的面庞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得知在我回来之前,罗持安便被唤去了大将军府。
我与她说起出府时的情形。盛老夫人近日虽强撑着在府中走动,但众人心知肚明,蓝凤秋的瘾毒已让她油尽灯枯,不过是风中残烛。今日几番受挫,心神乍然松懈,恐怕朝不保夕。
青萸神色黯然,视线越过窗棂,望着看不见月亮的天空,望着茫茫的夜色,“那是她的因果。她太骄傲,太霸道。所以众叛亲离。
我听说父亲在娶她之前,有两个通房。本想她过门之后抬成妾室,结果她一进门便将人处置了。所以父亲与她相敬,却不相爱。
后来父亲遇见了我娘,他只有这一房妾室。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但姨娘说她知足。她与老夫人自然是斗过的,斗到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赢了。却没想到,输在了我这个没用的女儿手里。过去那么多年,她居然还没有放过她,居然还是要赢她。”
她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凄凉,“我原本有些可怜她。就算是装的,她将我与青月养在一处。青月有的,我也都有。她是骗我,可我当了真。我是真拿她当母亲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她那样对我,对姨娘,她都要死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呢。我就算有恨,她死了,我再恨谁去呢。”
烛火炸响,人影虚晃。
我挪了挪身子,与她离得更近一些,“你若不放心,我可派人去那边守着。”
她摇了摇头,嘴角缓缓落下,似乎有些沉重,“罢了。我原本是这样想。可我没想到她吃不下睡不着,她只剩一口气了,还要去磋磨你。你离开盛家这么多年,她和蓝凤秋就像两个厉鬼,阴魂不散。死性不改。”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漠又坚决,“我现在不可怜她了。她是活该。她一辈子算计,一辈子要赢,最后满盘皆输,输得彻彻底底。她输得比姨娘还要难堪,不仅赔了自己,还搭上了盛家,搭上了大哥的幸福,青月的未来。她怎么敢死呢?她要如何去见盛家的祖宗,去见我父亲,去见我娘。”
我默了默,终是无话可说。
次日一早,便从师兄口中得知,老夫人陷入弥留。
盛青远终于看到了府中的账簿,簿子上居然连一支上品人参的钱都支不出了。
我听之任之,盛家已与我无关。
青萸亦不置一词,只是神情愈发黯淡。
适逢灵卉带回晚棠的消息,说最晚三日后,就是蓝凤秋登临天机台的日子。
虽然吕伯渊说盛青山会醒,可我终究不能将胜算都押在他的底牌上。
思忖再三,传令晚棠,代我约见赫连裔。
他在城中如此张扬,做了那么多事,意图昭然若揭,是该见一面了。
连枝为此十分担忧,因为她听说赫连裔既无气节又无人品,不仅卑躬屈膝趋炎附势,还沉迷酒色沾花惹草,近来传出许多谣言。要不是最近攀上了公主,还不知要传出多少话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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