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蔚洛扶了扶眼镜框,露出鼻梁上被镜框压出的浅痕,从阳台射进来的光线下,那痕迹像片暗影将他的鼻梁衬得越发挺直。
尉迟昀靖看见他很浅的笑了一下,那漫不经心,似没把一切放在心里的睥睨。
迟蔚洛笑得无声,末了又谦虚地一点头:“其实是真想跟老师合作,合作膏方制作。”
尉迟昀靖眼眸凌厉如刀,目光落在迟蔚洛的脸上,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膏方,我们在家都能自制,用不上跟你们蔚蓝合作。”
尉迟昀靖的话音一落,气氛有点微妙变化。
被拒绝的迟蔚洛眼角眉梢皆是不悦,沉思片刻,解释道:“膏方是经特殊工艺加工而成的膏状内服中药制剂,你们在家能制作多少瓶?跟我们公司合作就不同,可以批量生产,方便广大市民购买。”
尉迟昀靖只关注“批量生产”这个问题,眉峰微蹙,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起了疑心:“批量?不科学吧?”
在中医理论里,膏方是一种具有高级营养滋补和治疗预防综合作用的个性化处方。不同于中成药那样千人一方,膏方处方配伍由中医师对患者详细的辨证论治,在大型复方汤剂的基础上,根据人的不同体质、不同临床表现而确立不同处方,经浓煎成脂液后掺入某些辅料而制成的一种稠厚状半流质或冻状剂型。膏方因人制方,针对性强,疗效高。
随着人们养生意识增强,膏方这种纯天然传统食疗养生方法,也越来越受到推崇和认可。
圣和堂传统膏方制作技艺已有一百余年历史。每年立冬一过,圣和堂和社区医院合办膏方节义诊活动,义诊现扬,爷爷奶奶为街坊邻里免费把脉问诊,开出适合患者体质的膏方。
迟蔚洛看尉迟昀靖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讶然,点头道:“对,批量生产,可以节省时间和减少成本。”
尉迟昀靖继续问:“然后呢?”
迟蔚洛说:“为有需要的病人省了煎中药的麻烦。”
尉迟昀靖换了一种方式说:“打个比方,比如肝郁气滞证,以疏肝为主,但临床常见肝郁气滞证的疾病有很多,腹痛、呃逆、痞满、郁病、瘿病等等,怎么批量生产?”
“临床多在一般汤剂处方诊治有效后,在病情基本稳定或辨证清楚的基础上运用膏方。膏方调理,能使人体气血阴阳虚损或脏腑功能失调的状态得以纠正,从而达到补虚扶正、阴阳平衡的效果,才能起到调节免疫、防病治病、抗衰延年的目的。膏方虽好,并非人人适合。膏方与中成药不同,同一种病,每个人的体质有所不同,膏方中使用的药味,药用剂量不同。如果不求辨证,服食同一种膏方往往适得其反。但凡一个有医德的中医师,会建议市民到医院请有经验的中医师为自己开膏调补。我才疏学浅,有点不太明白迟总说的批量生产是怎么生产,怎么销售?”
两百多字的一大段话,尉迟昀靖一口气流利说完,中间连标点的停顿都没有,不仅语速飞快,咬字格外清晰。最后一句“但凡一个有医德的中医师,会建议市民到医院请有经验的中医师为自己开膏调补。”语气更是陡然犀利起来。
太直接了,迟蔚洛被质问似笑非笑的,而原本和谐的气氛因他一席话瞬间被破坏,变得充满了针锋相对的味道。
爷爷满脸欣赏,目光慈祥地看着尉迟昀靖,只当他是对自己的维护。
寂静中,尉迟昀靖眼珠子转了一圈,吞了吞口水,继续启唇:“迟总是北中医出来的,为了赚钱连在学校学的知识都忘了。”话说到一半,尉迟昀靖盯着迟蔚洛的眼神带着几分深邃。“虽然你脱下了白大褂,也别急着疯狂敛财,药企的天职,应该为患者谋健康,为社会谋福祉。”
在这一瞬间,空气忽然凝滞了。
处于下风的迟蔚洛略显挫败,他眉心微聚,样子像是在认真思考很严肃的问题,目光落在尉迟昀靖五官精致的脸上。尉迟昀靖外表看着温文尔雅,透着股由内而外的矜贵之气。一时不知道内心算何种感受,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刚认识之初,迟蔚洛觉得尉迟昀靖平时低调不张扬,是一个寡言少语、不善言辞的人。没想到一旦涉及医学专业问题,他都会不留情面地予以回击。
迟蔚洛唇角一弯,不疾不徐地说:“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我都没谈合作细节,你怎么知道我的膏方是怎么卖呢?”
迟蔚洛换位思考,医之本份,尉迟昀靖自然会站在患者的角度看待事情,对膏方批量生产像中成药一样售卖的行为不满,出于对老爷子一身清名的保护。尉迟昀靖的顾虑和行为,合情合理,没毛病!
批评他武断还得那么婉转?尉迟昀靖闻言眼神微凝,静默没两秒,用淡淡的语气说:“愿闻其详。”他那漂亮的手递给迟蔚洛一杯茶,顿时缓解了迟蔚洛的尴尬。
迟蔚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尉迟昀靖的表情,并且听出他的不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考虑了下措辞:“我们蔚蓝药业正准备建一座中医药研究所,这个项目正是童总的杰作,相信你们也听她说过吧。”他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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