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岸一句话不说的发动车子,车速飞快,我跟他开玩笑:“安啦,可能师傅是想让我们小心,才夸大了一些,你看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啊!”
他瞪我一眼,说:“师祖曾说过,他年轻时被血尸伤过,那滋味,几十年了都还记得。”我张了张嘴,两眼放空:“完了,阿岸,我会不会被疼死啊?”
他平静的说:“潇潇,放心,我在。”说完将油门踩到底。
其实上车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体温升高了,脖子上的伤口又疼又痒,浑身酸疼,细密的汗覆满全身。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是一个独栋别墅,建在青山绿水的城市边缘。阿岸解释:“我家度假用的,平时只有一个人看守,我哥昨天送来一些东西,把人带走了。”
此时的我,整个人感觉有点飘渺,阿岸的声音好像在我耳边忽远忽近,胡乱的点了点头。
阿岸打开车门,把我抱进了屋,上到二楼随便踢开一间房门,他愣了愣,把我放到床上,又跑到楼下,拿上来糯米,哆嗦着手解开袋子,抓了一把敷到我脖子的伤口上,糯米肉眼可见的黑了,拿掉再敷一把,如此反复,直到糯米黑的速度不那么快,阿岸找来纱布,隔着糯米缠到我的脖子上。
冷,我整个人冷的颤抖起来,每一寸皮肤都像正被人拿着小刀割过来割过去,瞳孔、耳朵、手指、腰椎……所有能感知到的地方,都像针扎一样的疼。
我不禁呜咽出声:“疼,我疼,阿岸,阿岸……”我的手被宽大的手掌握起来,惶惶乎乎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潇潇,我在,我在,再等一下,我带你去泡澡。”
我抓住他的手,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甚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想起了阿岸的卦象,我问:“阿岸,你的劫难解除了吗?你有没有受伤?”阿岸哑着声音回答:“我没事,潇潇,你帮我挡过了劫难,以后不要这么傻好吗?看你这样,我宁愿被血尸伤的是我。”
听他说完,我放了心,细细密密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我感觉自己进入了冰窟中,“冷……阿岸,我冷。”
阿岸颤抖着声音说:“我知道潇潇,但是你得在这里面泡六个时辰。”说着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没一会再一次的寒冷袭来,我颤抖着全身,抱住面前的身躯,牙齿禁不住的打颤,神志不清的问:“阿岸,你怎么也掉进寒潭里了?”
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说:“我陪着你,你去哪我都陪着,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拉着阿岸跑去后山玩,山上有汪碧绿的潭水,里边一尾尾的鲤鱼游得正欢,我指着小鱼闹着要抓回去,养在道观院子里的大青缸里面,上面并蒂莲下面有小鱼不时游过,一定很好看。
阿岸拗不过我,找来嫩树枝编了一个简易网兜,在岸边扯着我的手,我拿着网兜想网一条小小的鱼。
鱼网到了,刚要举起来,旁边一条硕大的鱼跟着游进网兜,往下一坠,我就跟着掉进了水潭。那天的水,像今天的一样凉,我扑通着,双手乱抓,同样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我,阿岸把我带上了岸,背回道观。
晚上的时候我就发了烧,迷迷瞪瞪的觉得自己还在水潭里,惊叫起来,一阵乱抓,是一个小小的人,把我抱在怀里安抚。
原来是阿岸不放心,半夜起床来看我,那时候我说什么来着,“爸,妈,你们在哪,我想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来看潇潇?”虽然从小没有父母,对于他们没有一丝的印象,但是我在心里偷偷描绘过无数次他们的样子。
后来闹得声音太大,隔壁的爷爷过来了,叹着气给我把脉,煎药,阿岸陪我躺在床上,我一直抓着他不放手。也许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依赖他了吧!
这次不只是冷,还有疼,身体涌上来的痛,好像正在一下一下得刮着骨头,侵入了骨髓,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疼过,古人说的凌迟莫过于此了吧。
除了疼,我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的事情,撑起力气咬了咬牙,牙齿酸软一片,用尽力气咬向嘴唇,一个力道阻止了我,眼睛睁开一个缝就合上了,实在支撑不住,好像是阿岸,苍白着脸一脸焦急模样。我听见他说:“潇潇,不要伤害自己,你咬我。”
我无声的笑笑,这时又一次疼痛袭来,抱着他的手掌抓紧,牙齿向他身上咬去,阿岸浑身紧绷又放松了下去,一下一下,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后脑。慢慢的,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窗户旁有健身器材和篮球架,环顾四周,墙上有阿岸各个时期的照片,穿着道袍小脸紧绷,偶尔的一张后面有我的样子,后来就是我们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
这是每年阿岸的家人来流云观给他拍的照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都要拉着我,照片中的少女一脸阳光,笑容灿烂,男孩没有表情,只有眼睛透出一丝欣喜。
每年他的父母来,只能待一天,他都会拉着我,就好像我俩是一起被送出来的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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