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撑伞打马上值,临行时吩咐阿鲁,去往韶华苑帮少夫人清理书册, 院里都是些女子,身娇力弱,那些书箱柜子什么,你休要吝于发力。
阿鲁哪敢不从,送走裴岸就赶紧跑韶华苑来应了个到。
忍冬请他入了客室,端了早饭过来,“阿鲁你先吃上些,一会儿少夫人饭毕就来安排。”
阿鲁道了谢,低头一看,果然是女子当家万事好,这伙食比大厨房的精致许多,汤粥果饼,一应俱全。
吃完不多时,廊檐之下雨水滴石,宋观舟今日穿得半新宽袖上襦下裙,又系了攀膊,乌发盘在头顶,做了简单的单螺髻,又让忍冬寻了长围裙,系在腰间。
全然一副干活的模样。
刘二也带着木匠进来,禀了宋观舟才去厢房里量了尺寸,阿鲁也寻了几处花样,一并与木匠说了,最后报了宋观舟,宋观舟索性提到,“靠墙到顶,做书架,简洁大方即可。只是临窗之际,还是打上两组斗柜,寻常抽屉做大,不怎么翻看的书册就存于其中。通风透气又免遭虫蚁侵蚀,甚好。”
木匠听得一知半解。
宋观舟索性让人取来笔墨,画得甚是逼真。
笑话!咱上辈子虽说只是个文职,可干的可是一线工作,绘图什么的,不专业但有涉猎,何况耳濡目染,也有几分功力。
木匠按量了的尺寸,说了大致。
宋观舟听完,蹙眉不满,索性带着刘二、阿鲁再回厢房,重新量了尺寸,宋观舟做了记录,在白纸上画了半天,这次作图堪称严谨,平立剖俱全,还对斗柜做了大样图,其中两个抽屉做成扇形,用来放些书法画卷。
木匠看完,眼睛星亮。
“少夫人真是大才,竟也懂这些。”
宋观舟只当他奉承而已,不放心上,又叮嘱道,“斗柜上色上漆雕花做扣的,你看着办,那些我是不懂。”
“少夫人尽管放心,保准儿做得扎实好看。只是——”
见他迟疑,刘二催促道,“少夫人跟前有话说话,支支吾吾算得什么事儿!”
那半百年岁的木匠躬身请求,“少夫人这斗柜做得好看,往日老朽不曾这么做过,不知可以照这个样式打给旁人——”
免费要版权啊?
宋观舟挥手,“略做改动,莫要原封原样,你打给谁都行。”
木匠欣喜若狂,躬身言谢,“那是自然,少夫人这里的定然是独一无二。”木匠得了好处,又与宋观舟说了屋中安排,说到书案桌椅,宋观舟按自己的身高定了尺寸,一个上午竟然就这么过去。
跟在身旁的阿鲁和刘二都看直了眼。
在他们眼里,四少夫人除了撒泼打滚,给四公子在外面惹是生非,旁的好是半点不曾发现。
骄纵成了她的代名词,宋氏的风骨,这四少夫人身上全无。
更别说宋观舟的大学士父亲身上的才学,如今看她侃侃而谈,书案桌椅、斗柜书架,连小小的高几都有想法。
木匠拿着“宋氏草图”兴冲冲去备了材料,宋观舟回到倒座房里,看了看满屋箱子,有些感叹,她那不曾谋面的大学士父亲,竟然藏书如此之多。
正想着怎么安排时,荷花从外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直呼宋观舟,“少夫人,不得了了,外头出了大事儿。”
不等宋观舟问及,忍冬已经掐了把荷花,“小声些,就是天大的事儿也犯不着冒冒失失。”荷花苦着脸摸着被掐的胳膊,唉声道,“芳姨娘——,芳姨娘出事了。”
“何事?”
荷花收住声音,小声说道,“芳姨娘寻了短见。”
宋观舟当扬愣住,“为何?”
“少夫人,奴本是去大厨房拿今儿早上的饭菜,赵小二家的说起来,好似是与老夫人跟前的樱枝姑娘起了纷争,那樱枝姑娘打了她一记耳光……”忍冬一听,叹道,“这芳姨娘也是个体面人,定然受不住委屈。”
宋观舟蹙眉追问,“可救回来?”
荷花缩了缩肩头,“赵小二家的说是还活着,只是闹得不可收拾,樱枝姑娘……,被国公爷下了死命,说要杖毙。老夫人拿着佛珠赶到正贤阁,护住樱枝。”
阿鲁与刘二送了木匠出去。
回韶华苑的路上遇到急匆匆的临河,抓住问了个明白,临河停不下脚步,只说道,“让四少夫人安心养病,莫要掺和。”阿鲁得了暗示,转身回了韶华苑。
听得荷花说了一嘴,他赶紧朝着忍冬打了个手势。
忍冬与宋观舟耳语,主仆三人回了正房,落座之后阿鲁才说了知道的情况,“芳姨娘持剑自刎,得了临河一拦,歪了剑锋,虽说拉了脖子上一道口子,却没有伤筋脉,赵大夫过去做了包扎,目前无碍。”
宋观舟眼底情绪微动,也不言语,只听得阿鲁详说。
“说来似是芳姨娘不愿抄经,与樱枝姑娘起了争执,说了两句不敬主母的话语,樱枝气急败坏,才抬手打了芳姨娘。”
孰是孰非,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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