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八月的莲花坞,热的人快熟了,哪怕只穿一条亵裤也嫌热。
“有些公文得尽快处理,晚吟先睡罢。”
“哦……”
江澄翻来覆去睡不着,却手指也懒得动一下。
每到这个季节,他总是无比嫌弃自己乌黑浓密的头发,又长又厚,洗了不爱干,披着又太热,一翻身不是被自己压到,就是被对方压到。
尤其是每次情事过后,满头是汗,一不小心吹到了风很容易头痛,说想剪短些,可蓝曦臣怎么也不同意。
打从他第一次提了这个想法,蓝曦臣便开始大包大揽负责起了他的头发。
每日都会用牛角梳给他先梳几遍,再用篦子梳一遍,最后均匀抹上蓝家最好的玉兰头油再束发。
洗头发的也不是普通皂荚,而是蓝曦臣亲手研制的各种香胰子,有添加了木槿叶的清爽去油用,也有专门掺了花露的芬芳留香用,有专门用药材熬出来的皂角所制养头发用的。
而且,三日必用一次鸡蛋,牛乳,或淘米水给他护头发。
慢慢的,梳妆台上的头油,大大小小竟有不下三十瓶,各种花香,各种药香,各种用途都有。
饶是如此,江澄对着越养越好的秀发还是只想剪短些。
尤其夏日,总是暗戳戳把头发扎成丸子头,睡觉也不拆。
蓝曦臣觉得这样睡对头皮不好,说他不听,于是便趁他睡着再偷偷给他解开。
“哎呀~”
“晚吟还没睡吗?”
隔着屏风,江澄能看到影子,身形修长,坐姿端正,隔着屏风歪着头也在看他,手上仍在笔耕不辍。
“嗯,太热了……”
“晚吟,心静自然凉,屋里的冰盆不能再加了,不然,屋里太凉,屋外太热,你一进一出很容易伤风的,夏日伤风可不容易好哦~”
“这话你今天说三遍啦~我热!”
“唉……”
江澄见那人终于把笔放下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又在他绕过屏风的瞬间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晚吟,往里躺躺。”
“我懒得动,热!”
蓝曦臣含笑不语,一手托住脖子,一手抄起膝窝给他放回了习惯的位置。
江澄全程任由他摆弄,再看着他一件一件褪去衣衫,躺回身旁。
“来~”
“嗯~舒坦!”
蓝家人修身养性,连带身子也是四季恒温的,冬暖夏凉,抱着特别舒服。
冬天,江澄喜欢用他的小腿捂脚,夏天,喜欢把他当冰块抱。
有时候蓝曦臣会忘了脱裤子,江澄再懒也要自己动手给他扒了,然后像条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
“呲~”
“怎么了?”
“头发……”
“对不住,压疼了罢。”
江澄轻轻一抬头,蓝曦臣熟练的将他头发抽出来,尽数顺到枕头上,留恋的摸了摸。
“晚吟,明日给你换薄荷香胰洗头发可好?”
“又换?随你罢,反正我也不懂。”
“晚吟真是有福气,从不精心护理头发也能如此柔顺浓密。”
“懒点儿有好处!”
“是吗?”
江澄想了想,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胸膛上画圈。
蓝曦臣被他撩的心猿意马,正犹豫要不要翻身扑过去,江澄低沉慵懒的声音悠悠传来。
“不是!其实……我小时候头发不好的。
只是,那时候阿姐每天都来给我梳头发,她有把黑檀木的梳子,早晚各梳一百下,还会给我抹头油,养了好些年才成现在这样。”
“江姑娘……”
“可惜那把梳子没了,估摸是莲花坞被毁那日丢的,后来也没找到差不多的,便给她买了把桃木的……
嘁~其实是因为那时候莲花坞刚刚重建,我太穷了,桃木的比檀木便宜,阿姐也舍不得挑我什么,就凑合用了。”
“晚吟!”
江澄的声音明显带着浓浓的哭腔,蓝曦臣心口一紧,眼眶热了。
“好在后来嫁给金子轩,一应用度都换了最好的。
我特意找人给她打造了一把纯金镶宝石的梳子当嫁妆,只是那个不实用,纯是为了好看,也是怕她被人瞧不起。
为了那把梳子,我啃了半年的馒头,一件新衣服也没做。”
“晚吟……”
“唉~好热啊,咱们明天回云深避暑吧!”
“好,听晚吟的,冷泉泡习惯了很舒服的。”
“你自己泡罢,泡凉了我再抱。”
“也好,晚吟?”
江澄平缓的呼吸声传来,蓝曦臣抬手熄了蜡烛,暗夜里,温柔的手再次抚上他的头发,眼中心疼敛去化成一吻印在额头。
“唔~”
“晚安,我的晚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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