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已亮起了灯光。
姜维安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沈霁背对着她,站在阳台外,似是在与人通话,指尖的猩红烟蒂,丝丝烟雾腾起。
她挣扎着起身下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可许是太过虚弱,猛不丁,她刚起身,就感觉四肢生疏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碰——”
巨大的落地声,沈霁转身看向屋内。
“维安!”他挂断电话,推开阳台的门,进去赶忙扶起了姜维安。
“维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维安……”
沈霁右手指尖的烟蒂,不经意地烧着了她的病号服。
姜维安吃痛,手臂一缩,推开了他的手。
这时,沈霁也意识到了是烟,赶忙将烟碾灭,起身扔在了烟灰缸里。
“对不起,维安。”
他低着头,平视着她,姜维安随即看向了自己的手肘部位,一个黑色的缺口,足足有大拇指甲盖大小。
她低头皱眉,伸手搭在了沈霁的右臂上,借力站了起来。
沈霁扶着她,一直到了沙发位置。
姜维安只道,“我爸妈他们的尸骨运回H市了吗?”
姜维安的反应有些出乎沈霁的意料,他预想了各种的可能,她会怨恨他,会憎恶他,甚至选择彻底与他断绝所有的关系……
可是,她现在却是如此平静,转头问他的时候。
双眼澄明如一汪清泉,沈霁的深邃幽深的黑瞳看着,一时间心中也是起了涟漪,“差不多半小时后到。”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在敬墨墓园安排了合葬墓,准备后日让爸妈他们入土为安。”
姜维安回道,“嗯,好,那就后日下葬吧!”
沈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姜维安的脸埋在他颈窝处,即使两人如此靠近,可她还是觉得好冷。
“维安,如果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声音透着低沉的温柔,大手摸着姜维安的头发,亲人逝世的悲痛,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无济于事!
……
敬墨墓园
姜平之、杨慧颖下葬的这一天,天亮时晴空万里无云,可等众人都到了墓园时,竟下起了大雨。
突如其来的一扬雨,倾盆而下。
丧事虽然简办,可姜平之、杨慧颖夫妻两人多年来勤恳敬业、与人为善,有不少学校的同事、学生都前来送行。
姜维安一身黑衣,手中抱着父母的骨灰盒,在墓园一片死寂悲伤的灰暗背景中,显得格外的孤零零。
石文英也来了,她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和蔼地说,“维安,不要怕,师母陪着你。”
姜维安漠然僵住了,一时间难抑的情绪涌上来,泪水混杂着雨水落下,“师母。”她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时间靠在石文英的肩头。
石文英眼眸也止不住的泪水,“乖,维安,我们不怕,有师母在,师母陪着你……”
沈霁在她身旁撑着伞,姜维安拂开了他。
“给师母撑吧!她身子不好,别感冒了。”
沈霁没有拒绝,可是在将伞递给石文英后,他又大步走到了姜维安的身旁,“夫妻一体,我陪你。”
“咚——”
轻微的声响,石壁碰撞,雨水打落。
众人的花束被雨水打落,姜维安紧紧盯着那束菊花,原本该是肆意舒展的花瓣,此时有不少花瓣被打落,粘在了冷冰冰的石板地上。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她蹲下身,伸手想要擦干净些。
可雨越下越大,等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才敢放声痛哭,“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整个人都要趴在了上面。
这时,沈霁送完了众人,并吩咐裴述开车先送师母石文英回家,走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她本就还没有痊愈,脸色煞白,如今更是显得格外的渗人,有种仿若孤魂游荡世间的囹圄之痛。
他走过来,一把拉起了她,“姜维安,爸爸妈妈他们如果在世,也不会容许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的!”
声音难得冷酷,可这严厉斥责中谁又能说不是太过关心心疼!
姜维安睁开眼,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袖,“可是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没有大喊大叫,也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哭流涕,可就是这么简单平静的陈述语气,沈霁望着她那迷茫、空无一物的双瞳。
语塞,“可是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许久后,沈霁才开口缓缓说道。
姜维安认真看着他,她知道,沈霁这个人重信守诺,从不说空话,他说到的就一定能做到。
可是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姜维安脸上露出苦笑,“不,一直、永远这个词,都太美好了,然而,人生本就……破碎不堪!”
……
普瑟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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