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牢笼的栏杆往外望,商显贵被绑在监狱广扬正中的处刑台上,腹部中的脏器刚刚被人掏空。
他的双眼半睁半闭,已彻底失去了神光。
我知道,他的永生之梦破碎了,在“灵魂转移”的仪式完成后,黑暗中一群潜伏的王室侍卫涌了过来,把我们一一制服。
领头的是位头戴冠帽的鹰钩鼻王储,他当众宣布我们因使用“渎神的巫术”而犯下重罪,并会被处以极刑。
他本可以早点把我们抓捕,但非要等到仪式完成的那一刻。
有那么一瞬,我从商显贵的眼中看到了人类最极致的绝望。
那并非是单纯的从“有”到“无”间的剥夺,而是从巨大的喜悦中,瞬间失重般地跌落到深渊。
“深渊”不仅仅只是深渊。
台上处刑者干净利索地把商显贵制作成了木乃伊,然后抬放在了处刑台下的一个人形木棺材里,封住棺盖。
在他身旁并排排放的,是关着熊铁、白大师和被他抛弃肉身的木乃伊棺材。
他是第四个,但不是最后一个,接下来还有伊西丝和我。
隔壁的牢房大门被人打开,伊西丝被屠夫们从我面前拖走,我愤怒地大喊,竭尽所能地威胁他们,可仅仅引来不屑地嘲笑。
这座监狱虽破旧,但它充满着某种魔力,我无法在此处施展召灵咒术。所有逝者的灵魂都被死死地封在了木乃伊中,我无法召唤出它们为我服务。
伊西丝终于被带上了处刑台,她那如被诸神祝福过的美貌也无法让刽子手们心软,反而使他们亢奋起来。
我与她隔着喧闹的人群遥遥相望。虽相处日短,但爱得汹涌猛烈。
命运把我们安排到一起,如今我们又被它愚弄,如同商显贵一样,刚刚得到却又要失去。
伊西丝被屠夫吊了起来,扯下了衣衫,工具瓶里的松脂被倒出,均匀地抹在她那凝脂般的皮肤上。
人群中传出阵阵兴奋地嚎叫。
屠夫拿起一根烧红的细长铁棍,从伊西丝的鼻腔中捅入,贯进了颅腔,她那圣洁的娇躯在烈阳下癫痫,逐渐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我嘶声怒吼,诅咒着一切,但声音被淹没在无尽地喧闹声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尸体被切开腹腔,取出脏器,一件件装入各种奇怪的瓶罐中。
接下来是防腐,每一步都有条不紊,防腐剂、雪松油、木屑、乳香、肉桂取代了内脏的位置。
当一切都完成后,尸体被缠上亚麻布,装进了第五个木棺中。
咔嚓!
我的牢门被打开了,不是屠夫,而是逮捕我们的王储。
我能看出有两种情绪在他面容上来回闪现,一是愤怒,二是嘲笑。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我大概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商显贵”灵魂的源头是这里的大祭司,他曾为黑法老操办转世的仪式,黑法老的暴政被推翻后,他就不知所踪,如今授首乃是一段宿命的了结。
伊西丝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本欲娶她为妻,可她却选择成为神的祭司。
神的祭司必须圣洁,她却被我玷污,因此被处刑也是理所应当。
最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制成木乃伊,埋葬在黑法老的金字塔墓穴中,永世不得超生。
……
王储的话一说完,我就疯狂地向他发出诅咒,他大笑着用弯刀斩断了我的四肢,并用烙铁为我止血,以防止我无法体会到被活生生制作成木乃伊是什么感觉。
在剧烈的疼痛中,大脑欲执行昏阙的程序来保护我即将崩溃的思维,却被我那滔天的怒火否决。
我要体会痛苦、撕裂、愤怒,让这些情绪为我挣脱囚笼。
熊铁、白大师、商唯一、商显贵、伊西丝的幽灵缓缓从木乃伊的盒子里浮出,他们的痛苦与我的痛苦紧密相连。
我们强烈的情绪越过了时空,挣脱了束缚,让我们的灵魂聚在一起。
我人彘般的躯体在幽灵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眼见这诡异的一幕,王储慌乱间想要离开,却被我的眼神定住。
我可以立即把他撕成碎片,可是这并不是最好的复仇。
我嚅动着唇舌,念动着那个“被诅咒的咒语”,断臂处,五对无形的幽灵手臂同时冒出,跟随着咒语的节奏,对结着扭曲的手印……
一段时间后,“我”坐到了观刑台最中央的位置,王储的妻子依偎在我身侧,迷醉地看着“我”那长着鹰钩鼻子的长脸。
“迪尔,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看着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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