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除了循环播放着的歌曲,再没有其他声音。从书城回宿舍,平常坐公车也就50分钟,今天坐余之光的车,我竟然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
为避免更伤感,我开口问:“余医生,你很喜欢这几首歌吗?”
闻言,余之光目光呆滞,车速也霎时慢下来,最后他把车子停下来,眼看前方,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很喜欢,曾经。”
借着路灯,我看到了他脸上淡淡的忧伤。他是不是不开心?
我怯怯地问:“为什么是……曾经啊?”
余之光没有回答。这时,后面的车辆按响了喇叭,声音落在我耳里聒噪得很。他低头看了眼挂挡杆,不急不忙,安静地启动车子。看着他落寞的样子,不禁更伤感了,这些伤感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无法散去……
这个时候五月天的《知足》又再响起。我想让这个空间的伤感值降低一点,于是再次开口说:“余医生,你和肖蕊的男朋友是舍友?”
“嗯。”平淡如水的回答。
我想,大概这个时候他想静一静,所以才回答得如此简单吧,于是我没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怎么不说话了?”忽然听得余之光说。
“嗯?”我转头看他,他正目视前方,认真地看着车。
见我没发声,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你这个时候想静静,所以......”想了想,我换着说:“那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他又侧头看了我一眼,问:“你这是想了解我?”
“呵呵……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余医生年少有为。”请允许我恭维你一句。
“比你大5岁。”
我惊讶地说:“你还知道我几岁?”我想了一下,说:“噢,我去看病的时候应该会录入这些资料。”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我本来就不笨好不好。”
“好。”这个回答,似曾相识。
“余医生,介意我问你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我往前倾身看着他问。
他斜看我一眼,“嗯。”低沉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余之光的声音也挺好听。
“你小时候练没练字?”
他不解,问:“你这是什么问题?”
我背靠座位坐好说:“我就是看病的那天,不小心看到你桌面上的本子,然后上面的字......”我侧头看了下他,见他平静如水,这才敢说:“上面的字,实在是龙飞凤舞,别具特色。”
“我那本子上是研究病例时写的。有些字不是中文,是字母;像我们外科医生,很多专业术语。你看到的本子上,也是一些专业术语,外人怎么看也看不懂。而为了省时间就写得简单些,只要是我们的医生,都能看懂。”余之光细细地解释说。
“噢噢......那余医生正常写的字很好看吧?”虽然他那本子上的字看不懂,但字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猜想正常的字应该是挺好看的。
“一般般吧,算不上好看。”
“看来是余医生谦虚了。”
突然,余之光叫了我一声:“小年。”
我顿时失神地看着他,听不清他后半段说什么。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犹如天籁,比姐姐的呼唤还要好听。这是我许多年前想象中的,心里那个他对我的呼唤。
“郭小年。”余之光对我的全称把我的神思拉了回来。
我惊慌失措地转头看着前面的道路,眼神凌乱。
“郭小年。”余之光见我没有回应,再一次开口。
我整理好情绪,说:“怎么了?”
他微微看了我一眼,悠悠地说:“刚才又在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就是刚才不知怎的,就有点耳鸣。”我找了个理由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搪塞过去。
“所以,你小时候有没有练字?”余之光问。
“你刚才叫我,是问这个问题吗?”
“嗯。”
我垂眸,看来往事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提出来吧。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读小学的时候不练字,上了初中认识了一个朋友,他说我字丑,有碍阅读和沟通,更重要的是影响卷面,让我把字写好,我这才开始练字的。”
“你这朋友说得对。但是你为什么要叹气?难道是练不好?现在的字还是难看?”
我得意地说:“才不是,他监督我写了一年多的字,说我的字比之前好多了。”
“为什么只监督你一年多?后来呢?”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个朋友,后来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曾经以为这个人的出现只是一扬梦,可是他又真实地被我记录着。
人的一生中,明明会遇上很多人,为什么总会有一些人无法忘记?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也消灭不了。只怕是这该死的文字,让人能回过头去看,去想,让记忆越来越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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