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天井,正房前面的墙壁上也是用马赛克贴起来的。在天井中央早已摆好香案,香案左右两头各摆了五个馒头和一支蜡烛,案中央摆着一个香炉还没有上香,西邻居的一棵大槐树伸过一个大如华盖的的枝子罩住了大半个天井的上空,飞飞扬扬地落着细碎的黄叶,弥漫着整个天井。彩鹏娘急急呼呼地招呼着主婚人和彩鹏二伯准备举行婚礼的东西,主婚人上了香。接下来应该是新郎和自己的族长、祖辈和父辈在香案前祭祀天地和祖先。现在一般都把族长拜祖先的规矩都免去了,只和自己的父亲拜一下就行了。可彩鹏的爹早已经死了,是在刚刚实行生产责任制时,生产队把他家和一个叫张文林的村民家分成了一组,又分给了他们两家一头黑牛,那头黑牛还没有鼻子。后来因为他们两家嫌分粮不匀,和都嫌对方家里在干活时出的劳力少等这些琐事,因而积怨越来越多,终于酿成了一扬械斗。那头黑牛还被张文林的大儿子用铁锨砍伤了,后来经过村委出人给他们两家协调分了财产,那头牛分给了彩鹏家。过了不多日子,那头牛就得了破伤风死了,把他爹也给连疼带气的得病死了。
因为彩鹏爹死了,没有别人和新郎去拜祖先,只能让他二伯去替彩鹏爹拜祖先了,彩鹏二伯站在香案前烧了纸,用酒祭祀了,然后彩鹏二伯把双手向上一捧,然后缓缓的恭恭敬敬地拜下去,他二伯脸上显得很庄重,很虔诚,拜下一个,在湿地上已经铺好的干草苫上磕了一个头。再站起来拜第二个,然后第三个,当彩鹏二伯拜下一次时,彩峰早已磕了两个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笑起来了,说彩峰连磕头也不会。彩峰害羞地看了一眼他二伯,也学着他二伯的样子磕了最后一个头。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因为彩峰的那样子变得更滑稽可笑。连翠青也在脸上泛起一阵灿烂的笑容。抿着嘴,带着羞意,就像沾着水珠的月月红那样妩媚动人,直惹得那些看热闹的年轻人傻愣愣的呆看。
接下来,新郎新娘拜天地,主婚人又烧了喜纸。然后就开锁子,这开锁子有两种,一种是天公锁,天公锁就是刚落草时脐带围在脖子上,父母就给他戴了天公锁,到结婚这天开锁子避邪。一种是长命锁,这种锁是干爹娘送给他的锁子祝她长命百岁,百福万康而许的愿,到结婚时还愿。开锁子时还必须用一只红公鸡的鸡冠血来避邪。
主婚人让翠青和彩峰站到香案前。这时翠青才借机会看了看周围满院子的人。她弄不清楚众人的目光为什么总是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那些人身上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快回家去,那细碎的花雨般的槐树叶沾满了他们的头上肩上也不知道抚了去,透过满天的秋雨,那些目光直把自己看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们来到香案前站好,彩峰没有戴锁子,只有翠青戴锁子,是长命锁。主婚人从桌子底下拿起一只从邻居家借来的绑着腿的红公鸡,然后用剪子绞碎鸡冠子,把血滴在水碗里,烧了喜纸钱。把鸡血又祭祀了,就算避了邪。然后又拿起拴着红绳的钥匙,象征性地插在翠青脖子的锁子里嘴里咕哢道:“什么锁,黄金锁(因为黄金是贵重之物,在这里表示戴锁子的人是金贵之身。)左手拿来,右手开。”
彩鹏二伯这时把一把小笤帚扔到了屋顶上,那小笤帚把朝上。笤帚把朝上就是向阳,以后就会生男孩。若是朝下就是向阴,就生女孩。彩鹏二伯见笤帚把朝上就是满脸的喜色,彩鹏娘也高兴的不得了。开完锁子,拜完天地,彩鹏媳妇把翠青扶进新房,进了里间。里间的窗帘是粉红色的,把窗遮得严严的。把天花板,组合家具,彩电、冰箱、沙发、席梦思床都渲染成粉红色。彩峰脱了沾满泥的皮鞋在席梦思的四角走了一圈。然后家人们扔了一些红枣、花生和栗子在床上。翠青也脱了鞋上了床,双腿盘坐在床中央。仍是那么沉静。(这种风俗习惯叫踩炕和坐床。)彩鹏就给看热闹的人分糖分香烟。
一切仪式结束后,在天井里搭好的棚子底下大摆宴席招待各位亲戚朋友,邻居还有送礼的。就这样一直闹了一下午,当夜翠青彩峰新婚燕尔自不必说。只有彩鹏、彩鹏娘和他二伯一起商量着都要请村里的什么人明天来做客,一直到深夜。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仍是扯丝拉线的飘个不停。全家人早早地起来,找来塑料布,又顺着院墙的另一面搭起了一溜棚子。又从邻居家借来饭桌和凳子摆好,好招待客人。然后彩鹏弟兄三人到各家各户去请人,翠青也帮着收拾饭具。
到了中午,客人们很快都到齐了。就在众人说笑饮酒,猜拳行令的时候,彩鹏扶着一位老人进了院子来。只见他面色清瘦,也许是经常不出屋,不见日光,脸色特别的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皱纹不多,就是有几道也不很明显,微笑着,眼里好像还带着点激动,灰白色的头发长而蓬乱,灰白而长的胡须上沾满了水珠。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土布褂子,不过很清洁,下身的裤子也是灰色土布的。脚穿一双黑布鞋,他长得很高也很瘦,苍白而瘦的手里拿着一杆胡琴。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棵随风摇摆的高粱秸,颤巍巍的,好像被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似的。
众人一看,是彩峰家西面有槐树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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