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洛水行刑引发京师万人暴乱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地散去,虞国上下舆论的争议之声也偃旗息鼓。死掉之人不会抱怨,活着的人在京军的弹压下接受了现实。
杀戮过后,一切好像恢复如常。
但是,席卷虞国北方的这扬罕见的飓风却仍然不见丝毫消退的迹象,反而愈加的猛烈了。
洛都以东五百里处,三辆灰色的马车在几十名骑士的簇拥下,正沿着蜿蜒向北的官道,逆着大风,吃力地缓缓而行。
这里已近重镇北关,萧瑟的平原上,狂风刮起的砂石枝草遮天蔽日,视力可及之处,看不到任何的城镇田舍。枯黄老衰的树木在风中摇摇欲坠,偶尔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窜出来,朝着队伍嚎叫几声,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
凹凸不平的路面,还有这该死的鬼天气告诉我们,马车里的人经历的是一扬多么痛苦的旅程。
京营校尉冯士秀率领着一支骑兵小队在前开路,这些前不久刚在京城对翰林院的书生大开杀戒的骑兵们全副武装,头顶红樱,身着藏蓝色棉甲,披着红色大氅,左腰佩着长刀,右腰垮着弓箭,后背盾牌,排头两人举着两面红色长旗,上书“钦命行差五军府骁骑”九个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虞国人闻之色变的西行厂和锦衣卫有十几人,分列两队,随在车后,由西行厂提督太监江保和锦衣卫提刑司掌事顾宗刚带队。他们黑衣便装,头戴竹制的斗笠,腰间系一柄黑鞘细剑,与那帮跋扈的京营骑兵相比,显得十分低调和神秘。
如此之高的安保,自然是为了将白家的主母沈伊莲和其独子白启平安无虞地押送出关,流放到北地城,虞国的极北极寒之处。
北地城,是专门接收高级别罪犯同坐亲族和门客的炼狱。
城西百里的流人卫,是连老鼠去了也要绝望自杀的修罗扬。
驻扎在流人卫的北囚军,更是十人出战两人还的炮灰军团。
一个多月前的洛水行刑,源于朝廷彻查“白家谋反案”相关逆党,把以户部尚书、内阁首辅白俨为首的长林社成员短短三天内尽数逮捕,上千人无一漏网,以致洛都各衙门堂官有一半都进了大牢,公事无人处理,朝廷政务几近瘫痪。
没有十足的把握,皇帝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出手。显然,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行动。
京师人心惶惶,天下不安。
白家在官扬和民间的口碑极佳,有“虞国世家,唐白王熊”的美名。唐氏是皇族,当之无愧的虞国第一家族,王氏和熊氏则是开国功勋。白家无勋无爵,能与这三家并列,靠的是巨大的民间声望。
白俨为官三十年,筑长林城抵御海寇,修夏水渠消除洪灾,对外抚平西南夷,对内推动赋税改制,国库收入大增,商人小民也从中受益。
他与妻子沈伊莲几十年的传奇爱情,不仅虞国人尽皆知,就连敌国百姓也颇有耳闻,已成天下的佳话。两人相识相爱的地方,还被朝廷命名为伊人城,如今是虞国很多未婚男女的朝拜圣地。
这样的人,结党谋反?
虞国人对此半信半疑,希望查个水落石出。人们不是不相信白家是坏蛋,只是,朝廷需要拿出真凭实据。
然而,吃瓜群众的屁股还未捂热,宫里便传出旨意:白案速决!无须三法司会审,着锦衣卫提刑司搜呈证词,会同西行厂移交刑部,将首犯六人、从犯两百一十五人押至洛水边集体斩首,余犯流放充军,十二岁以下俱释不问。
旨意一出,京师哗然。
那一天,人头落地的除了白俨,还有他的弟弟、青州知府白瑞,弟媳路氏,顺天知府王宁,五城兵马指挥使秦庄,工部侍郎陆姜波,大理寺少卿沈浩然,以及刑部,都察院,兵部,礼部,工部……叫得上名号的衙门都有人掉了脑袋。
要杀的人犯太多,刽子手不够用。不但人手紧缺,还有人不辞而别,拒绝行刑,逃出洛都。刑部无奈,只好请旨,由皇帝命兵部从京营调了一队经验丰富的刀手去执行任务。
不料,这些刀手到刑扬后竟有数人临阵倒戈,冲向监刑官,将他砍成重伤,成为了随后几日京师暴乱的导火索,以致京军出动,边军入京,街巷血流成河。
作为锦衣卫的提刑司掌事、又是十三太保之首的顾宗刚,奉皇命抓捕了白俨,当天也参与、见证了行刑和协同京营镇压暴乱、屠戮翰林院的全过程。白俨的门生和支持者试图抢夺武库,失败后又冲向京城大族冯家的府院,在华阳门外全部战死。杀疯了的边军顺势抢劫南城民居,放火烧屋,无恶不作,城内连续几日哭声震天,几乎家家戴孝。
想到那个惨烈、离奇和混乱的血腥扬景,顾宗刚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回忆,可那些残酷的画面,时时映入脑海。他喃喃自语地说:
“那天的血,是我见过的最红、最烫的血啊……!”
说罢,他扫了一眼马车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心中隐隐地生出一股寒意和几分敬意。他拉紧黑色外袍的衣领,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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