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举人已到知天命的年纪,一把花白的胡子,着青色长衫,举手抬足间端的是文人风骨。
接过递过来的茶盏漱了口,高举人踩着一双布鞋来到桌前,因着早些年在京城任职,为百姓奔波劳碌伤了膝盖,走不了多久的路。
高举人拿着桌上林承安从家中带来的白面馍馍,尝了一口,皱眉道:“今儿怎么有些水气?”
林承安局促回道:“今来晚了些, 馍馍冷了,就重新蒸了一遍……”
重新蒸过的馍馍不合胃口,高举人吃了半口就放下了,林承安内疚不已,要是他在跑快些就好了。
“夫子,这是这月的束脩,还有我娘让我带来的熏肉。”林承安将怀里二十个铜板和熏肉放在桌上,高举人收了铜板,让他把熏肉放灶房里去。
林承安拿着熏肉往外走,迎面走来了同窗冯光远,手里提着提盒,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冯光远是镇上冯员外家的独子,冯家以前是财主出身,后来用银子捐了官,摇身一变成了镇上的员外。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却无人敢提起,冯员外最忌讳此事,若有好事者提起被知晓,免不得一顿板子。
财大气粗的冯家连束脩都是普通学子的好几倍。
“夫子,这是这月的束脩,还有我娘做的八宝鸭,夫子为我们这些学生操心受累,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看着桌上的银子,刚刚还冷着脸的高举人顿时变得和蔼起来,眯着眼睛道:“这八宝鸭做起来最是繁杂,令堂受累了,对了,光远,老夫昨日刚写了一副字,给你爹带回去吧。”
得知冯员外喜欢字画,高举人专门写了一幅字回礼。
“是,学生替父亲谢夫子赠字。”
冯光远手里摇着扇子从屋里出来,到了一处拐角,将手中字画随意丢进了草里。
身旁的跟班疑惑道:“光远兄,你怎么把字画扔了?”
跟班是冯光远的远房表弟冯响,两人一同在白玉斋念书。
冯光远明面上看起来谦逊有礼,实际一副地痞流氓的德行,跟他这个远房堂弟在外干了不少仗势欺人的行径。
“我爹收藏的都是名家的字画,这老家伙算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冯光远一脸的轻蔑。
“也是。”两人笑着往前走,冯响突然发现了什么,拐了拐冯光远的胳膊道:“光远兄,你看。”
原是正在打扫院子的林承安发现了草里的字画,将之捡了起来。
“这林家傻子把我扔的字画捡起来了。”见来了乐子,冯光远赶紧收起扇子别在腰间,大喊道:“林承安!”
林承安闻声立马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急道:“光远兄,你知道有谁丢了字画吗?”
“我怎么知道,这种廉价的东西没准是人家扔了的。”冯光远站上台阶,将鞋甩了下来,吩咐小厮一般道:“去,给我把鞋洗了。”
不知是第几次的戏弄羞辱了,可一根筋的林承安就是看不出来,他觉得这是同窗之间的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哦,好。”林承安捡起地上的鞋子,一个人走到水缸前洗。
“这傻子。”冯光远嘿嘿笑着,朝冯响道:“把你的鞋子也扔过去。”
冯响连连摇头,“我可不敢,听闻那林家大郎一掌能拍死老虎,现升了官,在京城当禁军都教头,要是被他知晓有谁欺负他弟弟,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冯光远目露不屑,他姐姐前不久和曹丞相的干儿子结了亲,县令爷都要对他冯家低头哈腰,他鄙夷道:“林家算什么,不过是地里找食吃的山野村民,十个林承耀我也不放在眼里。”
冯响连连应是。
冯光远看不惯林承安,因为区区一个林承耀,书斋里的人将他和这个傻子放在一起谈论,这傻子算什么东西,也配。
林承安一如往常的将白玉斋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等闲下来后,书斋里已经响起了读书声。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
林承安轻手轻脚地坐到最后面,拿出书袋里的书放在桌上,费劲巴拉的跟着念了一会了,屁股还没坐热呢,窗外来一妇人冲他招手,“承安,该劈柴了。”
这妇人是灶房里帮厨的,因着不久前死了丈夫,房子和地全部婆家占了去,将这对孤儿寡女赶了出来,还是高举人给了一条活路,收留在白玉斋帮厨。
此妇人姓花,都叫她花寡妇。
当初林承安一到白玉斋,高举人就看出此人天资愚笨,好在有把子力气,便指使他去干些杂活,后来使唤的越来越顺手,干脆将书斋的大活小活全交给了林承安。
林承安赶紧跟着多读了几句,这才将书收回布袋里走了出去。
一到后院,林承安熟练的拿起斧头开始劈柴,劈完柴花寡妇又喊他去烧水,期间面缸空了,又让他去街上扛了一百斤的高粱回来用石磨磨成面,把驴的活给人干。
到了午间吃饭的时辰,花寡妇跟用饭的高举人发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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