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苍茫,枯树黑鸦盘旋,林间忽而刮起一阵怪风,风灌入空地,带得破烂的军旗响动,亦带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空地上横着数千尸体,惨烈的景象无不显示着刚刚经历的恶战。
“嘶……”一具尸体被蹬开,这一脚花光了少年仅剩的力气,胸口的剑伤不断冒着血,很快就会血干而亡,少年再怎么不甘,也只能等死。
等死之际,林子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那头发像是千年未洗过似的,枯草似的披在脑袋上,呈现一种狂放的姿态,李怲被吓了一跳。
那黑影穿梭在尸体间,找寻能吃的食物,将死人的口粮拿在嘴里叼着,收获颇丰,很快将怀里塞满了。
李怲顿觉失望,原来是个疯子。
此情此景,不管他什么疯子不疯子的,只要能救他就行。
李怲毫不客气的指使道:“喂!疯子!快想办法救我,我封你做大将军!”
疯子闻声蹲到他身前,就在李怲以为得救之时,那疯子只是搜刮他的衣服,寻找着吃食,大概是饿死鬼投胎,只知道寻吃的,连他腰间的玉佩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扔到了一边。
见没有吃的,疯子也不管他了,继续去翻其他尸体,李怲眼睁睁的看着那疯子翻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最后满载而归,不知去向。
老天这是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李怲两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李怲没死成,他在一户农家醒了过来,鼻尖满是药味,头发花白的老药农佝偻着身子筛着簸箕里的干草药。
见到少年睁开眼,老药农和善的笑了,“娃娃,你可算醒了。”
李怲见自己得救,当即泪如泉涌,哽咽道:“爷爷,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我以后肯定报答你。”
老药农摇头道:“不是我救了你,是阿哑救了你。”
阿哑在村里营务着几亩豆田,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从未开口说过话,村里人都叫他阿哑。
阿哑便是那日的疯子,阿哑回村后拿了止血的草药给李怲糊上,将他背回了村里。
上了年纪的老药农养不起李怲,之后每日阿哑都会送粮食过来,有时候是红薯,有时候是野菜,有时候是鱼,放在门口就走了,阿哑送什么李怲只能吃什么,没得挑。
李怲养病期间从未见到阿哑,在老药农家养了半月的伤,直到能下地出门走动时,才在村后看到了阿哑。
彼时,粗布麻衣的阿哑正单手拔着豆田里的杂草,直到口渴走到田沿上喝水,李怲才看清楚对方。
除了那杂草似的狂放的头发,阿哑跟当日的疯子完全不同,是个矫健利落的青年,剑眉大眼,满脸英气,俊朗的模样引得村里的女子频频侧目,只可惜是个哑巴,如若不然肯定争着抢着嫁给阿哑。
阿哑身上有股子庄稼人的淳朴气息,这种人最好利用。
“恩公,请受我一拜!”李怲扑通一下子单膝跪在地上,却没引来阿哑的任何反应。
阿哑咕咚咕咚灌了整个竹筒里的水,扭头就进了豆田里,继续雷打不动的拔着杂草。
接连半月李怲都上门拜访恩公,可阿哑睁眼就是下地,闭眼就是睡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如此一来,李怲灰心了,只等伤好便离开村子,履行他生来的责任。
一个雨夜,李怲再次看到了那日的疯子。
村里人都躲在屋里,只有阿哑野猴似的奔走在各处,嘴里还呼喊着什么。
村里人仿佛习惯了,一打听,李怲才知道阿哑每个月都会疯上三天,嘴里要么喊着“娘,大哥,二哥”,要么喊着“素素”。
其中喊“素素”最多,听得村里的娃娃都会了,纷纷模仿阿哑狂奔在各个田坎上喊着“素素”的模样,惟妙惟肖。
村里人还说,阿哑不止营务着豆田,还营务着半亩花生地,不管春夏秋冬,他都会种下半亩花生,等有收成,就会将那些花生晒干,不吃也不卖,全囤了起来。
听完后的李怲暗自摇头,不只是疯子,还是个只知种田的傻子。
两月后,李怲伤势全好,见他要走,老药农给他准备了几个馍馍,几副草药带在身上。
刚出村口,就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李怲脸色一变,当即吓得尿湿了裤子,朝着一旁的秸秆堆钻了进去。
马蹄声将近,李怲已经吓得冷汗淋漓,抖若筛糠。
肯定是那曹贼发现他没死,来捉他回去了!
想到又要回那生不如死的魔窟,李怲当即拿出匕首要抹脖子。
匕首刚抵上脖子,外面传来汉子粗粝的吼声。
“村里的人听着!此地被我们荣爷征收了,要想种地,各家交出二十两来!”来者有十几人,皆是骑马带刀,气势蛮横。
村民被集结在此,为首的里长小心翼翼询问道:“各位爷,此地不是乌财主乌老爷的地么,前些日子我们刚交了租子,实在没有……银子再拿出来了。”
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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