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烛蜡缓缓流淌,蓝袍主教映着几朵跳动的火光,舒展手中羊皮的信纸。
‘承蒙繁星的指引
祂的骑士已将窃蜜者捕获
遵循命盘的启示
将一切奉于无上的命运之主’
年迈的主教神色松弛,随手将信纸松开,飘入焚烧的壁炉之中。
那跃动的火舌嗤地将其淹没,颜色烧得欲旺。
半空中的法阵仍无情地吐出巨大的火球,命运与生命的神圣骑士们早已离开。
“又是一个水仙区?”
重装的边防军深觉晦气,绕道离开了这里,守在更远的地方。
他们感到那一大片空气变得滚烫,空间变得扭曲,于是竭尽全力远离了那里。
这与地狱有何区别?
炙热的火球砸下,人的皮肉腻在一起,无法撕开。灵魂却被塔梅尔启动的术法死死束缚住,往崩塌的幻境外方撕扯。
到处充斥着嚎叫和哭声,一个小小的,狼狈的身影穿梭其中。
她被火团和掉落的砖块砸得很狼狈,半边身躯已不似人形,另一边逐渐透明。
艾瑞瑟斯存在的根基正被摧毁,若非麦麦残存在她身上的力量,她早已消散。
少女伸出双臂,揽过被撕裂的灵魂,可她无力阻止它们的消散。双腿逐渐无法支持她的站立,咚地砸在地上,被炙热的地面吞去一半骨肉。
嘶哑却无力发出任何声音,微弱的惨叫被飞速运转的火球淹没。
忽而出现几只小小的猫,它们在破碎的花盆和墙壁之间穿梭,如同免疫焚身的业火。
艾瑞瑟斯看见了这些衔着破碎魂灵的猫咪,仅剩的眼球死死盯着它们,名为希望的火焰再次点燃。
几根巨大的藤蔓冲天而起,无视荧蓝的术法和张狂的法阵,如同连接天地的脉络,插入无法逃脱幻境的灵魂之中。
“嗯哼?”终于到手的灵魂力量突然被截,幻境外的伦密西挑起一边眉毛,审视的目光凝视被巨大法阵困住的小镇。
索林再次巡视自己小队成员的受伤情况,终于忍不住,大步冲到齿轮小队那边,强压着火气质问,“打扰一下,亲爱的所修斯队长,您曾答应过我照看李玄枵,那么现在,我的队员在哪里?”
“啊”伦密西待他说完,脸上带着轻微惊讶,又有些好笑,“在乎她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她的力量不可能死在这里。”
“请不要转移话题!”索林看上去快要气炸了,一旁歇着的齿轮小队队员三三两两地直起身,眼神中些许威胁。
米牙赞和塔梅尔对视一眼,走到索林身边。冬克正抚着西林的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抬眼发现自家人快要分成两派打起来了,皱着眉头走上前去。
“这是做什么?”冬克尽量保持微笑,摆摆手站在两队中间,“连南猴子们都知道内讧的下扬,这么飞扬跋扈地做什么——老鹰,相信这位长官自有安排,当然、我们也要相信木子。”
索林长长地出了口气,对着伦密西躬身,“抱歉,长官。刚刚是我的错,是我鲁莽了。”他攥紧拳头,尽量忽视伦密西调笑的眼神,不然实在遏制不住一拳砸烂他的脸。
另一边,李玄枵端坐在中藤蔓与树枝之间,冷眼看着跳跃着缝补灵魂的花灵们。
无论是诺卡莉亚大陆上,帝国与教会用作识字的通识书《原初神圣之书》,还是生命殿堂的圣殿,《慈母颂》,无一不将花灵这一群体描做罪恶的化身,盗窃和贪婪的源头。
因为在教会的故事里,或者说历史里,花灵窃取了草木与生命之神的力量,若非圣母仁慈,不予追究,它们早已被生命的信徒覆灭。
虽说人人得而诛之,却很少有人去研究花灵的习性。
花灵是一种神奇的物种,个体之间力量差距为天壤之别,强者可拖一个城邦进入幻境,弱者会被蜗牛蚂蚁之类欺负,小小地在其中漂泊流浪。
直到弱者遇见强大的同族,才会被接纳融合,成为一体,但仍保留自我的意识。
理所当然地,它们认为这种灵魂与肉体的彻底融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是生存的最优选择。
那么,请想象一个画面。无数的被拆解了的人体杂糅在一起,扭曲的器官糊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肉山,又隐隐有着花的形状,抵抗来自外界的威胁。
破碎的灵魂连着破布似的肉体一起堆砌,成为一个巨大的魂山,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嘴大张着,哭嚎尖叫。许许多多地眼球胡乱叠放,恐惧天空的火球,地面的锁链和变成怪物的自己。
“啊——”
是人类最原始的叫声,猫咪外形的花灵们或多或少缺失了属于自己的部分,却仍明白镇民们的痛苦。焦急地用毛茸茸的爪子缝制这堆巨大的肉山,又将几人的灵魂混在一起,成为更坚固的存在。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玄枵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想法,‘这跟这个世界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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