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见它的那一刻,兰埃·歌连攥紧了衣服。那是母亲送给她的六岁生日礼物,如今幽幽地放在处刑台上,宣告着她被家族和亲人彻底抛弃的事实。
自裁,为了家族的荣耀。
装着毒药的宝瓶如此说道。
委屈与愤怒攀上咽喉,兰埃发红的眼眶盯着它,单薄的身躯颤抖,但最终将手伸向那个发黑的小瓶子。
瓶盖旋开,兰埃双手捧着它,颤抖着发出轻微哭声。
“歌连小姐”
寂静的走道里突兀响起声音,吓得兰埃站起身来,后退几步离开那扇镶着翡翠的大门。
一般而言,没有贵族会沦为阶下囚,对于此类难得的‘客人’,帝国的警察们选择将他们隔离。换句话说,对于囚犯的家人而言,这是个半封闭的空间。
威廉轻轻推开那扇形同虚设的大门,阳光透过彩窗自他身后映下,然后再次被拒之门外。
兰埃望着他越走越近,砸碎一旁桌上放着的镜子,用锋利的镜片指向来者。
见她防备,威廉停在原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鲜血顺着镜片边缘淌下,威廉看着她的伤口皱眉,“小姐,或许您还记得三年前雨夜,那件你在修道院阁楼外丢下的黑色外袍?”
她极力保持冷静,“原来是联盟的人。我从未做过背叛帝国之事,你来做什么?”
“联盟向来有恩必报,这是扬邀请。”威廉放下双手,从衣服内侧摸出一张密封的信函。
兰埃犹豫片刻,展开信纸,署名令她心惊。
“这不可能”兰埃抬头,眼神灼灼地望着威廉,“即使是你们的首领,都比那位女士的可能性高,别想骗我。”
威廉摇头,隔着手套捡起倒在一旁的小瓶子,“您早就猜到那位女士会做出这样的抉择,毕竟在她为数不多的学园生活里,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挚友与知己。你很清楚她真正的理念,绝非一只任人打扮的金丝雀。”
威廉端详着瓶子里残留的毒药,洒在地毯上的大部分已经开始腐蚀。威廉冷笑一声,“真是狠毒啊,内里尽数腐烂,外表却仍维持着贵族的尊容。”
宝瓶被放在一旁,破碎的镜片反射着它耀眼的光芒。
任务完成的很顺利,至少在威廉返回石城之前,他都保持着愉悦的心情。
直到他站在荒无人烟的废墟中,才想起有一位小姐是多么的喜欢单独行动。
多么的喜欢带着一队的人愉快私奔。
致力于把自己支到远远的地方,靠近一步都得遭到恐惧的威压。
威廉早早地换了身衣服,秉持着对联盟和李文尔先生的忠诚,卡着威慑的边界往水仙区挪去。
熟悉的精神震慑出现在脑中,威廉怔愣一瞬,猛地退后一步,大口喘气安抚自己。
还好、还好,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方向。
石城与水仙区没有十分明确的界限,准确说来,自五十年前艾莱维贝庄园惨案后,此地起义不断。奴隶和庄园主们互相侵占地盘。经过二十年漫长的斗争,大部分奴隶与少部分同情奴隶的庄园主签订协议,建立了占据石城大部分地盘的水仙区,并在当地雷鸣圣殿的极力支持下,成为真正独立于石城的水仙区。
可由奴隶建立的城区并不为帝国人民真正容忍,地主豪绅们更是无法接受水仙区话事人对待他们的礼貌,与对待他们侍从的尊重别无二致,这简直是亵渎。
更令贵族们感到疑惑的,是雷鸣圣殿的态度。
他们既不阻止制裁水仙区法案的颁布,又不允许军队及警察踏入水仙区。
无论塞德杰普们如何请示,司掌鸣雷的神明从未降下神谕明示。
只有日复一日的雷光,降落在水仙区的大地上。
直到某日四十道雷光落下。
一夜之间,石城遍地死尸,水仙区无人可以靠近,成为人们口舌间诡异的谈资。
黑猫穿梭其中,蒂格亚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它。
终于麦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漠地盯着蒂格亚狂热的眼睛,“你想干嘛?”
蒂格亚搓着手,看着有些癫狂,“那个,亲爱的先生?小姐?您愿意让我研究一下吗?”
黑猫浑身毛发炸开,仿佛有一千张嘴在疯狂叫嚣,猛烈刺激人类脆弱的神经。
僭越的人类半跪在地,眼神却愈发疯狂,即使他眼前黑猫的模样重叠地模糊不清。
麦麦后退一步,嗅着熟悉的味道扑回艾瑞瑟斯怀里,闷闷地骂了一声,“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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