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瘦小的孩子,胡乱抓着如同面包渣的白雾往嘴里塞;有暴怒惊恐的紫袍主教,被信徒发现恐惧,撕扯成彩条般的碎片;有板着脸的士兵奔赴神圣神明的教堂,身后是贵族羽扇下不定的脸。
李玄枵伏在高高的、翠绿藤蔓织成的大树上,闭着眼睛眺望四周,像是同时欣赏多出闹剧的繁忙观众。
在大树的另一边,几个人晕晕沉沉地漂浮,直到一人猛地清醒过来,看见爬兽般的李玄枵,才想起自己是谁。
索林试探着挪动身体,终于找到能让自己稳定的姿势。他靠在几条交错的树枝间,身旁是昏迷不醒的同伴,而元凶正如毒蛇般探着脑袋,闭着眼睛望向未知的东西。
她像是欣赏够了这扬闹剧,顺着扭曲蠕动的藤蔓直起身体,闭着的眼睛直直望向索林。
如毒蛇锁定猎物,索林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从看见李玄枵的第一眼起,他就没放松警惕。
猛兽与猎物的僵持在李玄枵睁眼的一瞬间被打破,索林感受到刹那间她身上的危险破碎,令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个藤蔓构成的巨树笼子中,他人仍在沉睡。
李玄枵温柔地看着索林,如同母亲怜爱孩子,如同情侣爱恋彼此——那柔和的有些过分了,“亲爱的,在你的身上,我看见了曾在我的孩子身上出现过的念头。”
索林大脑轰地一声,又立刻冷静下来,甚至有些释然,坦诚道,“那么这位母亲,你用什么方式对待的你的孩子?”
“我么?”李玄枵像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歪头靠在柔韧的藤蔓上,“我什么也没做,带着我所有的东西离开了而已.....”
她像是每一个陷入了回忆中的人那样,低垂着眉眼“在我离开的一瞬间,他们爆发出欢呼,但那个领头的孩子......她哭了,真奇怪。不过都已经都不重要了,毕竟处理星海中的不定杂质就够让她们头疼”
索林尽力冷静地看着她,“那你也改变了她们吗?无论她们是否乐意,赐予她们强大的力量,为了......她们的世界?”
李玄枵怔愣地看着他,突然笑出了眼泪,左手死死摁住咽喉下部,如同舞台上的演讲家,“哈,你们、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人性?!多荒唐!我明明......我明明吃下了那个果子!我明明同她融为了一体,居然一直未能发现自己毫无人性?!”
那人看起来很悲伤,索林仰视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已经感受不到里面温热的血流了,人类的身份随着再也无法探知的脉搏烟消云散。
李玄枵脱力般往后仰去,虚弱的声音萦绕在索林耳畔,“你们已成为诺卡莉亚最纯粹的孩子,去净化你们的母亲吧......对不起,再见面时,若我已丧失悲喜的能力,请用你手中的枪,击碎我的大脑”
索林手中一沉,他下意识往前走几步,却再也不见了熟悉的身影。
第四纪二十四年夏历十三日
火车站台烟雾缭绕,喧闹声的主人在长笛鸣叫后收地更紧,汗水味与烟草交杂在一起,咒骂与冲突此起彼伏。
此时小孩子的身体优势在这群长腿大人中间体现得淋漓尽致,丹西尽量灵活地游走在裤子和裙摆之间。即使这样,也总有人辱骂他是个小鬼头,天生狡猾的北方人。
对此他连敷衍都没有,不堪入耳的脏语听多了,这些顶多算麻点鸟叫唤。
他机敏地瞥到另一个同样灵活的身影,脚步甚至可以说是轻快的年轻女子。
天杀的,怎么没人去挤她?
丹西轻声咒骂,无意间看见那人望了过来,他下意识心中一紧,仿佛被某种凶兽锁定。
他猛然僵硬的躯体被某个不小心的乘客碰到,于是乱喷的口水让他回了神。
他猛地发现自己看着的那地方什么特殊的人都没有,晃晃脑袋低着头迅速离开,心中纳闷。天杀的,难道是我睡的少了产生了幻觉?
另一边,戴着宽大帽子的李玄枵靠着窗台支着手臂,随手将未开封的信纸一扔,于是它在空中燃起火焰,倏忽化作飞灰。
为了感受到更清晰的夏风,她起身准备坐到车顶,但一个小小身影的出现让她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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