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队伍停滞许久,如同未能得到首部命令的蛇尾,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摆动。而那端坐在珠宝镶嵌、闪烁着耀眼金光的马车中的小公主,早该走出车厢,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高台,接受那亲王的拜见。
可华丽的车厢内毫无动静,通天的乐声仍在继续,完美掩盖了斯佩菈纤细的声音。
“小姐?”她再次贴着车窗发出催促声,可车内仍然毫无动静,乐声仍在继续。
得罪了。
斯佩菈咬紧牙关,轻轻掀起珠帘细纱的一角,偷偷往内望去,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车厢内部空无一人。
恶寒攀上斯佩菈的脊背,种种不祥的可能性浮现在脑中,令她止不住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可这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她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卫兵,一旦得知公主有可能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斯佩菈深知自己掀起窗纱的动作逃不过这么多双眼睛,于是硬着头皮满脸专注地侧耳聆听车厢内贵人的指示,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半晌,那公主的贴身侍从挺起脊梁,昂头走到那半跪着的琼迈尔克亲王面前。斯佩菈微微躬身,充作礼节,“尊敬的亲王殿下,塞德杰普公主感念您一路劳累,特意免去漫长的致辞与礼仪,还请您先行离去。”
什么意思?!
琼迈尔克瞬间白了脸色,公主对我不满?为什么?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猛地抬起头,想要辩解些什么,最终只是露出苍白谦卑的笑容,“请替我感谢殿下的仁慈。”
斯佩菈仍维持着傲慢的姿态,行礼后退至公主仪仗中,不满地瞥了眼领队者。
片刻过后,两支队伍缓缓驶向既定的位置,分散开来。
待到大多数人散去,斯佩菈注意到几位领头者有意散去一部分侍从,又在离去时用莫名的眼神向自己。
斯佩菈彻底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切都是公主殿下的安排。
与此同时,生命殿堂主教堂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圣叶黛法主教第二位教子的受洗礼,台下的贵族们大多带着惊恐与不安。不久前,他们听见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可矗立在门口的卫兵和圣叶黛法古波不惊的双眼无一不在告诉他们必须留在这里,直到仪式的结束。
在坐立不安的老爷夫人们中,豪斯霍尔顿家的人轻松地有些过头了,连带着赞美母神的声音都亲切不少。歌连家族的人感到一股深切的恐惧和不安,他们无数次想离开这里,去探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该死的,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参与教堂重要仪式期间不可携带仆从的提案!
无论圣堂中的人是愤怒还是喜悦,都无法左右外界正在发生的事。
许多人敏锐地感知到,这是一扬变革,而他们可能会因此获得极高的地位与利润,也可能因此一落千丈,甚至性命不保。
古里安娜,还是温莉琴娜?或者那位野心勃勃的亲王?
一切不得而知。
他们唯一能听见的,便是丹西口中冗长虔诚的《慈母颂》、《圣母经》,与圣叶黛法温和平静的祷词。
一切都结束了。
当圣堂沉重的大门轰地打开,如惊雷般炸起不少被逼的神经衰弱的贵族从椅子上蹦起来,愕然地看着踱步而来的温莉琴娜。
母神啊,她的丝绸手套上甚至还沾着血!
而她的神情无一不在宣告着她是最终的胜利者。
即使人群中仍有人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温莉琴娜轻轻扯下染血的白手套,一旁躬身的侍从接过退下,白袍藤枝的信徒站在了她的身边。
直到她用略带笑意的眼睛扫视众人,才使他们从惊愕中醒来。文蒂凡娅·豪斯霍尔顿率先将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深深地弯下去,“赞美您的到来,殿下。”
其余人纷纷弯下腰去,直到她微微屈膝,径直走向她幼时最喜爱的教母。
她止住丹西行礼的动作,紧紧握住他稚嫩的手掌,如真正的亲人般站在圣叶黛法面前,“我很高兴您拥有了一位可爱的孩子。”
叶黛法用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她,“是的,生命的殿堂会拥抱我们的每一位家人。”
好恶心……
此刻,在庄园花园中荡秋千的李玄枵啧了声,被面色不善的贝莱女士瞪了一眼。她几乎能听见一句清晰的,“小姐,这一点都不淑女。”
若是平常,她很乐意跟贝莱打趣几句,但现在她只想找什么东西把耳朵堵上,毕竟那一声声原本通往草木与生命之神的祷告无一不落在了她的耳中。
她面无表情地想到,‘彻底剥离后,我非得改了这些恶心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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