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署十日后,凤九韡直接晋级为二等乐伎,与元宵一同搬离秋实苑,迁至夏津苑。获得独立住所资格,两间厢房相邻,比之双人间宽敞不少。
内务处按例会指派了一名丫鬟近身伺候,其吃穿用度由乐伎自行负责。
凤九韡除了打赏,还有两份月例,自然不愁。她提前打点,顺利将春草从浣衣坊捞到身边。
月余不见,春草弓背塌腰,部分手指水肿化脓,面容凄苦,看不出半点以往沉稳明快的影子。一见到昔日主子,趴跪着上前抱住她的腿,哭成泪人,嘴里不停唤着小姐,再说不出半个字,想来受了不少罪。
凤九韡见状,不由拧紧眉头。一朝贱籍,任人驱使,旦夕祸福,半点不由己。必须想方设法脱了这奴籍,尽早还得自由身。
她亲自为春草上药,轻言安慰一番,待其情绪稳定下来,令她去耳房休息养伤。
元宵房中的丫鬟杏儿是自荐上门的,实为后厨蒸煮档掌厨娘子的二丫头。
元宵比之凤九韡更重口腹之欲,时常光顾后厨花钱开小灶,一来二去在厨房颇受欢迎。一听说她身边缺丫鬟,没有不动心的。
性格大大咧咧好伺候,技艺强风头盛又不缺赏银,且出手大方,这样的主子打着灯笼难找。
晚食是杏儿领着春草去食厅拿回来的,一同摆在元宵房中。
桌上,元宵见凤九韡心情沉郁,提议结伴出游踏青。
翌日乃教坊司旬休,恰逢农历二月十五日——花朝节。
在民间花朝节又称姑娘会,未出阁的女子们在这一天借此相聚玩耍,互相认识结交朋友,吃花糕,行花令,去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祈祷自己像花一样朝气与美丽。男子们走马赏花,吟诗作赋,互相唱和,热闹自不用说。
凤九韡当即眉目舒展,来了兴致。整日里待在教坊司,困于一隅,怎能抗拒自由的诱惑,哪怕短短一天。
坊司每旬一休,乐工们报备后便可自由外出,日落前归即可。因坊司乐工皆罪身贱籍,出坊需身着统一制式的墨蓝色衣裙,以示区别,行走在外免不了世人鄙薄眼光,多有不愉,因而少有外出。杏儿犹疑着说明内情。
元宵满不在乎。“我一没杀人放火,二没作奸犯科,凭自己本领赚钱,管别人怎么看。你说对吧?韡姐姐。”桌上尽是她爱吃的荤腥甜腻菜色,吃得满嘴油光。
凤九韡捡了两口素菜,放下筷子,看着杏儿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清清秀秀,伶俐身材,不知你可会些什么本事?”
杏儿莫名有些心虚,眼神闪烁。“奴婢··也就耳朵碎,喜欢听些坊间琐碎。惯常小姐们外出时,为少些事端,都会遮掩一二。外穿罩衣披风,亦或帷帽头纱,即便追究起来不算逾矩。”
“你既然有办法,就尽快帮我和韡姐姐准备明日所需,剩下的就当赏你了。”元宵扯下腰上挂的荷包,递给杏儿。
荷包入手颇有分量,杏儿面上一喜,饭也顾不上吃,趁着暮色出了院子。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件罩裙,出行的马车也打点妥当。
车马杂役由内务处统管,节日里马车和车夫十分紧俏,她咬牙花了比平日里高出两倍的价格预定了一辆。走出内务处,捏着瘪了一大半的钱袋,忍不住回头唾了一口。一帮黑心肝的土匪!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早起出门,大街上已人头攒动。
盛京历经百年扩建,城池规模宏大。东富西贵,北穷南贱。西城多是王公贵族,地位尊崇;国家的仓库及四大钱庄都坐落于东城,商贸往来频繁;普通百姓集中在北城;南城则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杂耍技艺的汇集之处,杂耍艺人与戏子们从事的都是“贱业”,自然而然,南城就被冠上了“贱”的名号。
教坊司紧邻皇宫外围,位于西面天运大道上。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外观气派整洁,廊檐婉转。
盛朝国风开明,街上男女并行,相谈甚欢者并不少见。年轻男女们身着鲜亮的衣裙,戴着花冠,沿路游行庆祝。两旁的屋檐下摆放着各种各样盛放的花卉,争奇斗艳,香气四溢。
凤九韡掀帘四顾,街道上香车宝马挤挤挨挨,行如龟速,几人索性弃马步行。
春日暖阳里,不少女子撑着油纸伞,或头戴彩色帷帽遮阳防风。二人内穿坊间制服,外罩嫩黄色披裙,帷帽半遮面,一身装扮并不引人注意。
日头渐高,一行人穿过应天门,找到与车夫约定的地点。春草和杏儿欢欢喜喜拎了大大小小不少吃食和小玩意。
过了应天门,便是外城,沿街叫卖的小商贩络绎不绝,马车通行顺畅,直至出了西城门,眼前豁然开朗。
二月仲春的野外,芳草萋萋,树木葳蕤。极目远眺,花神山山林间绿浪间点点红粉白。正是桃李芳菲时,繁花盛放,花不见叶,重瓣叠蕊,满树烟霞。半山腰的花神庙白墙灰瓦,瓦檐翘角,掩映在绿树丛中,袅袅青烟不绝,香火缭绕。
一泓溪流自山顶蜿蜒而下,在山脚下汇成一方水潭,岸边早樱间或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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