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三月初九,云清九岁。这日恰逢谷雨之节,登州海边有句俗话,“骑着谷雨上网扬”。谷雨之际海水转暖,百鱼游至浅海,是下海捕鱼良辰佳时。为求出海顺遂平安,满舱而归,渔民们于谷雨之日举行海祭,谷雨之节亦称之为“壮行节”。
赤石山上,有座归山娘娘庙,香火极为旺盛,相传乃是始建于北宋徽宗时。每临谷雨,附近的渔民约定俗成在归山娘娘庙举行壮行节。
祭祀时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渔民们将丰盛的供品抬至庙前,面朝大海进行祭祀,扬面甚是庄重盛大。
云清是听归山娘娘显灵救难的故事长大的。祖母曾讲,祖父年轻时海上遇险,幸得娘娘显灵送灯才得以脱险。
那年祖父十二三岁,随曾祖父出海。未料将船驶入山嘴内,天黑竟未发觉,水骤然吞了日头,天须臾便黑,浪翻水涌,天不似天,海不类海,浪头成群涌至,鬼哭狼嚎,悚人至极。曾祖父祖父等人跪地磕头,祈求娘娘显灵,不一会儿,大桅头上忽地亮出一盏灯,通明透亮,众人速速起身挽起缆绳,驱船而出。
这年的壮行节一如既往热闹,冗长的祭祀仪式之后,是为归山娘娘唱戏。母亲拉着云朦看戏,云清则悄悄溜了出去。
她踮着脚尖轻轻走进正殿,跪在大殿正中央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对着娘娘静静许愿。
云清心中默念:“归山娘娘在上,小女云清祈求归山娘娘实现我的愿望,云清的愿望是去京城看看。”
许完愿,她对着神像,郑重而虔诚地磕下三个头。
九岁的云清要去京城?她连临台城都还未去过!她为何有如此高的见识?
原来,荣昌村不远,有块退滩地,港宽水深,天然避风,南来北往的商船经常在此停靠落脚。商船载着东南西北的稀奇货物,也带着荣昌村以外的世界。
云清经常缠着父亲过来玩耍,听天南海北的客商谈天说地。她知晓了京城众商云集,知晓了皇帝住在京城紫禁城内,知晓了京城上元节的灯市恍若白昼……
听着听着,云清对京城心驰神往。
出了大殿,云清漫无目的地游荡。母亲大抵是不会找寻她的,云清虽不如云朦文静乖巧,但亦不是令大人费心的孩子。难得今日不用带跟屁虫妹妹,她决定放纵玩玩。
赤石山山海相连,风光秀美,山林郁郁葱葱,各种花朵点缀其间。鸟儿在枝头婉转啼鸣,松鼠时不时穿梭在树之间,兔子猛地从脚下蹿出。
云清陶醉其中,走路蹦蹦跳跳,宛若山中的精灵。
行至一片开阔之地,云清忽然看到一位托钵而行的白发老者。这位老者斜披白色素衣,露出一侧的肩膀。他皮肤黝黑,深目高鼻、瘦骨嶙峋,脚步轻盈,矍铄健力。
他不经意与云清对视,目光明亮,慈祥和蔼。老者样貌有些怪异,在这人烟稀少的山中,云清并不觉害怕。
云清猜测着这白发老者是何方人士?赤石山面朝东海,环境清幽,山中隐藏着几处道观寺院,云清跟随祖母去过。老者的打扮装束非佛亦非道,很是奇怪。
她好奇地跟在老者身后,老者走,她亦走。老者停,她亦停。不知不觉间已跟了好远。
不知为何,老者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回头,面露微笑,开口道:“孩子,快回家吧。今日是你的生辰日,祖母为你做了香油煎蛋。”
云清震惊,张开樱桃小口,久久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头脑才回过神,云清刨根问底般问道:“你为何知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认得我吗?”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云清,眼中满是慈爱,哄孩子般回复:“我认得你。我知晓你很多事。你再不回家天就黑了。天黑你怕不怕?”
说罢,老者留下云清,信步而去。他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大步流星,却步履平稳。
云清心有不甘,着魔似地跟在老者身后。
在一棵大柳树下,老者又停住脚步,他将托于手中的石钵放置一旁,而后盘腿而坐在一块红色的巨石上。只见他脊背直挺,两手交叠放在身前,闭目静坐起来。他无声无息,视云清为无物。
云清也坐在其对面的石头上,安静地等待。
静坐等待,之于爱动的孩子,漫长且无聊。但那一日,云清像是进入另个时空,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时间像是凝固却又过得飞快。
等她回过神时,天上的太阳已开始变为金黄色,再过一会儿,就要落山。
云清走到石钵旁,将身上布袋中的花饽饽放入其中。她要回家了,担心天黑之后老者再也找不到食物。
云清准备悄悄离开。
这时,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话:“你还想问我问题吧”
云清点点头。
“你是谁?为何知晓我的生辰?你认得我吗?”显然方才老者的回复并没有让云清满意。
“我是来自异国的修行者,你知道这点便够了。你我前世有缘,所以今日才能重逢
>>>点击查看《幸运很简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