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她忽然意识到,她其实说了很多沉重的话语。
“没事了,已经结束了。”墨菲斯安慰着这个泣不成声的人。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哭泣的样子了,上次和她一起工作的时候,她的脸上分明没有一丝的哀伤。
白晴放开了拥抱住墨菲斯的手,开始擦眼泪。
不仅仅是因为劫后余生,也不是又开始思念起了尹徽——墨菲斯感觉到了,这份泪水,是为了她而诞生的。
白晴并没有冬眠,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墨菲斯下次醒来,看见的会是一个几乎是来自“未来”的白晴——一整个星舰年,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冬眠就像是一道冥河,隔绝了墨菲斯与其他人。
整个星舰上,大概墨菲斯冬眠的时间最长。每次墨菲斯从冬眠中醒来时,其他人已经向前走了很远了,只有墨菲斯像是一个旧时代的残党。独自前行并不可怕,即使跟不上其他人的脚步墨菲斯也毫不在乎。
可是,如果是白晴的话……她的远去令墨菲斯感到遗憾和不甘,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唯独不想被她抛下,唯独不想与她渐行渐远。
但是说到底,墨菲斯又了解白晴多少呢?墨菲斯只知道白晴是个地球人,被迫上了星舰,有一个深爱着的人。
一点点,只了解这么一点点东西。但是墨菲斯想要去了解更多,想要和这个人一起前进,只有待在她的身边,墨菲斯才能稍微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是现在,这份存在……逐渐远去。
“如果没事了的话,我就回去了。现在大概是我的冬眠时间。”墨菲斯从无尽的思绪中挣扎出来,她在此刻才深刻地理解到了“命运”这个词语会带来什么样的东西——墨菲斯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这样吧,回到以前的生活,回到独自一个人的生活。
“那个叫李明达的人为你申请了一整个星舰日的时间,这一整个星舰日你都不用冬眠。”白晴说,“其实才过了几个小时,墨菲斯还有十几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自由活动时间吗,似乎很有趣。这就是所谓的“假期”吧,这是墨菲斯生命中的第一个假期,即使墨菲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排它。
“嗯,知道了。”
长久的沉默。白晴踌躇着,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她只是沉默着。
“你可以帮帮他们吗?”许久之后,白晴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
“谁?”
“二号冬眠舱的其他人。”
“是你的熟人吗?”
“不,我不认识他们。我只是觉得,那样是不对的。人人生而平等,为什么他们必须要作为实验材料而死去?这是不行的,至少在地球上,是不行的。”
原来在地球人看来,这是不对的。可是,这里是星舰,这里从来都不是地球。
“这里是星舰,与地球并不相同。在星舰上,所有人都默许这件事,你现在也是星舰的成员。”
“意思是,我也要接受,接受那些无辜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吗?”
“是的。”墨菲斯说。
白晴的眼睛再次湿润,或许墨菲斯的直言不讳伤害到了她。
“不,不是这样的。墨菲斯你是仿生人,但你其实是整个星舰上,最像人类的人——在我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里,在我独自工作的那些日子里,我接触了星舰上的其他人。他们理性,很少犯错,很少会有负面情绪。这些都很好,比地球人做得更好,我认同他们,我欣赏他们。与此同时,他们也遵循着某种原则,我无法描述的规则。但我只知道,那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对,就是他们对待生命的态度,我难以认同。”
墨菲斯不知道地球人类之间遵循着什么样的规则,墨菲斯只是沉默地倾听。
“但是,墨菲斯是不一样的,和其他所有星舰成员都不一样。那天你帮助我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在今天你又选择了我。我当时我差一点就以为你也会遵循那个规则,选择李明达了。所以现在我更加笃行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在这个尹徽已经不在了的世界,只有你,能让我稍微依靠。你一直把自己是仿生人挂在嘴边,但是在我眼中,你才是真正的人类。”
在这个尹徽已经不在了的世界,只有你,能让我稍微依靠。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啊。墨菲斯感到有另一种温暖的东西,萦绕在她的身旁,那是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不久之前曾体验过。
所以,谢谢你,愿意认同我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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