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难以想象我离开拉普达时的情景了。我大概是在为此担忧吧。”
“是啊,多么美好的地方。不仅仅是墨菲斯,大概所有人都是不愿意离去的吧。”白晴的忧虑并没有减少,她知道墨菲斯还隐瞒着其他东西。
“白晴会难过吗?离开的时候。”
“当然会难过,我可能会比你更难过。我其实是个爱哭鬼。这里的生活,比星舰好太多了,如果余生都待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如果实在要让我在地球生活和拉普达生活选一个,我还真选不出来呢。”
“我很想知道,地球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以再给我讲一讲吗?”
“你还是不能明白吗……那我给你讲一讲吧。地球生活啊,并不是那么美好——人类从未实现过所有人的幸福,总有人是不幸的。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不幸,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不幸。在我的那个时代我的那个国家,大多数人的不幸是,都做着一个美好的梦,却一点点远离那个梦。这么说可能会比较难以理解,我给你仔细讲讲吧。
美好的生活当然是大家都憧憬着的,我所在的那个国家,一步步从贫穷落后到了发达、相对富裕。大家的想法是,一定能够更好,马上就能过上更加富裕更加轻松的生活。我们确实是过上了老一辈人都不敢想象的生活,但那只是物质上的。大家的物质充裕了,但精神却是无限地衰颓。有的人依靠机遇成了超级富裕者,但更多人却不得不为那些人工作。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压力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在努力你不努力你就只能被淘汰,被淘汰之后面临的就是只能是更加沉重的生活。这就是我的时代我的国家大多数人的悲哀。或许别人的看法和我不一样,但是我眼中的世界,确实是那样的。那是独属于我们那一代人的悲哀与不幸。”
“你们的悲哀……是因为看见了美好生活,又无法实现……那可能确实是一种不幸。在我充分理解拉普达的美好之后,让我乘上星舰一直在拉普达近地轨道上盘旋却一直不着陆,那对我来说确实是不幸的。我大概能理解你。”
“那真的是很令人难过的事实啊。那时的人有一种状态,就是努力超过别人的恶性竞争的状态,这种不好的趋势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彻底爆发。真是很令人难过的一种状态,经历那么多的痛苦之后,却只能稍微得到一些回报,而且还是站在别人的失败之上,获得的些许回报。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不该是那样的,但是我,我们都无力抵抗。那是名为时代的洪流,妄图阻拦就只会是螳臂当车。
我们有专门描述这种现象的词,不过墨菲斯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听多了容易做噩梦。反正,我是深深厌恶着那种氛围的。当时我有一个同学,她给我解释那个词语,说是因为不努力者对努力者的嫉妒,才产生了这个词语。我当时就很生气,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努力和她争辩,解释那个词语真正的意思,询问她在哪里看到的这种解释。后来我在她说的那个平台仔仔细细地找了三天,并没有发现那种解释,我又去和她辩论,她却不理我了。现在想起来,我们两个都很可笑。”
“星舰上,是不是没有那种氛围?”
“嗯,星舰没有那种恶性竞争的氛围,大家都朝同一个目标前进,并不会因为获得某种利益而与其他人恶性竞争,生活用品也是平等地分给大家,即使是舰长何悦,生活水平也和大家是一样的,这就是星舰人最大的幸运。但是我觉得,那些人并不理解这份幸运。”
“可能是因为有其他的痛苦困扰着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有能看见却无法实现的东西吧?艾德雷,动力研究所的艾德雷,就因为停步不前困扰着。不过,星舰应该能算一个好地方,应该吧。”
“勉勉强强吧。”
白晴似乎还想对墨菲斯说些什么,可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那白晴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痛苦吗?”
“我?我是一个普通人,我理应承受代表那个时代的痛苦。但是,幸运的是,我恰好又是一个自由的、几乎不在乎什么的人。我确实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很多时候会提起那些令我觉得压抑的东西。但我没有听进去哦,我觉得,我没必要非得过上他们描述的那种幸福生活。归根到底,那是幸福的吗?和别人恶性竞争、踩在别人尸体上得来的工作,不合理的工作时间,为了子女、住所不断地焦虑——不,那并不是幸福。
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也倔强地坚持我的观点。我不会专门去阿谀奉承谁,我也不会去刻意轻视谁,即使我是迷茫的,我也会一直在表面上保持乐观。做普通的工作我也不在乎,理想没有完成我也无不会太过难过。不过我好像本来就没有理想。我就这么长大,这么生活,我应该是幸运的。”
“真的是一个很令人难过的时代吗?”
“不,不是。也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不然,大家该怎么坚持下去?这么想起来,又忍不住觉得拉普达是真正的“天空之城”。没有谁去恶意指责谁,没有谁去故意压迫谁,工作也是他们发自内心想做的,是天堂呢。真不想,就这样离开了。”白晴叹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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